第十五章 酒馆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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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事情的发展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前,先回过头看看赫约公国北部涅尔塔平原之上发生了的一件小事。

一对主仆贸然造访了都枫国王都,佩塔。

“贸然”?

当然,属实贸然。



作为全大陆仅次于赫约公国本身的大国,在完全明晰该国之强盛前,首先要明白的一点是,都枫国是以强大的魔法实力来支撑起了整个国家的运转,其根源在于——全大陆异法者的圣地【波丘】的分会之一就坐落于都枫国王都内。

如今数百年过去了,曾经那响彻大陆的圣地也换了个名称隐匿于俗世之内,若是寻常人路过那里,大概会欣然推开那扇木门,对着随时恭候在吧台前的调酒师热情地要上一杯好酒。

对于知晓其内里的异法者来说,这里被叫做“集市”,异法者们可以从中得到一切,当然,也能够丢掉一切。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只是一家生意不错的小酒馆,其名为:【岁语酒馆】

始源纪411年七月开初,一位青年模样的仆从背着已然安睡在肩头的小姐,推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

仆从生得十分精致而美丽,那无需刻意便让周围人都微微惊叹的高贵气质实在很吸引人的眼球,因而从她推开门的那一刻起,酒馆里的许多酒客便开始递送邀请。

但她要的不是美酒,她要的是“集市”的入口,所以她稍微皱了皱眉头,一瞬间,全酒馆的酒客都看向了她,只是眼神中的羡艳与贪婪全部变成了畏惧。

仆从名为玛姆妮·维拉,虽然容貌上并无衰老之感,但她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她是一位以冷静和果决著称的女士,并且足够强大..非常强大。

吧台的调酒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展现出了优秀的职业素养,他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

“女士,请收起您的威压吧,否则在下今天恐怕要损失一大笔酒钱了,拜托饶过我,不然老板回来后会生气的。”

玛姆妮瞥了一眼那些酒客,随即收起了那恐怖的压力,开了口..

听见那话后,调酒师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收拢,接着,只是眨眼的功夫,在玛姆妮的眼中,他那十分职业化的笑脸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守门人——阿迪斯,这是他真正的身份,身为“集市”的门面,这位向来优雅而淡然的调酒师先生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展露真容——一份不合常理的订单。

“一杯凝兰语,一杯古度采,一杯典雅,加冰,加菓草花,不加酒。”

这话一出,在短暂的沉默后,阿迪斯略微蹙眉,开了口:“女士,您似乎没有受到过邀请?”

冰冷,一份将一切生人拒之门外的冰冷!

但这股寒气似乎并没有吹拂到玛姆妮的脸上,她平静地看着阿迪斯,淡淡地问道:“集市何时开始拒绝【生意】了?”

阿迪斯凝视着玛姆妮,随即瞥了一眼她肩膀上的小女孩,但就是这一眼,他的大脑便开始了疯狂的警告!

“守门人,收起你僭越的目光,你的瞥视是对小姐的冒犯,现在,打开集市,否则你们都会死。”

阿迪斯瞳孔微缩,但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随即便冷静下来,淡然地说道:“渊海虽强,却也不足以淹没波丘,但..会长准许了。”

“另外,尊贵的客人,请原谅在下方才的冒犯。”

言罢,只见阿迪斯身旁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扭曲的痕迹,随即周围的一切都被停止了,就像时空凝滞了一般。

几秒后,她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玛姆妮环视一周,发现周围的人就像看不见他们了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在喝酒聊天。

“阿撒托斯帷幕?不愧是波丘,就连外部的掩饰居然都要用上这等层次的禁制法术,光是维持这法术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那些人也是虚假的幻象?”

阿迪斯转过身,拉开了通向酒馆后堂的帘子,微微欠身,做出“请”的手势,并客气地说道:“有关这一点,恕在下无可奉告,请吧,女士。”

“无妨。”

玛姆妮拍了两枚金币在吧台上,随即走入了帘后。

“算是小费。”

阿迪斯回想起小女孩肩膀上的绣花,看向了吧台上的两枚金币,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后,一切恢复了流动。

“不愧是上等贵族的继承人,有够大方的,只是两位,集市的货物可不是用金币来换取的,你们可以得到一切,自然也会偿还等同的代价,看在这两枚不菲的小费份上,愿你们能有所失去。”

接着,他拉上了门帘,恢复了那般平静且温和的模样。

至于帘子后,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了,那是由数位大法师联手搭建的错位空间,其内部矗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魔法城邦!

这里,即是波丘,唯有通过各个分会的入口才能进入的属于异法者的圣地!

玛姆妮自帘子穿过来到这里后,迎面看见的就是一面肃穆、庄严的石门,从质地和散发的元素波动来看,这石门是以高等元素石雕刻而成,那是只有万物阶以上的异法者才能够制作出来的极其昂贵的素材。

石门周围并没有高墙,但是却有着由数位大法师设下的禁制结界,因而只能通过石门进入波丘。

进门后就能看见这一座璀璨辉煌的魔法城邦了。

远眺而去,湛蓝的天空下,十二座高耸入云的魔法尖塔巍然屹立,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魔法石悬浮于高塔周遭,取之不尽的元素法力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

高塔之下,建筑林立,一个个身披法袍、手持长杖的异法者们络绎不绝地穿梭于集市之间,数不清的异法者在此开启自己或是耀眼、或是晦暗的一生。

近端踏去,是一条同样由元素石铺就的道路,它们分叉多侧,延伸到波丘的每一处角落,并汇聚于尖塔之下,道路两侧陈列有数不清的商铺,商铺内随处可见各种异法者所需法器、护具、施法材料、用于装填各种元素物质的魔法盒等等。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些与岁语相似的酒馆,不过除去畅饮魔法酿造的美酒之外,这些酒馆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获取情报,各种情报。

玛姆妮没有过多流连,她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目标——以疗愈法术闻名的第九尖塔。

疗愈法术与医师的能力不一样,其原理接近牧师中的礼教,只是手段相对温和,不会过分透支受术者的生命力。

波丘的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也有五千多平方公里,从石门到第九尖塔大概要走两天的时间,不过波丘内有大量的传送法阵,只需要在每个点位的传送阵程序中输入目的地,眨眼间就到了。

这也算是底特律工会与波丘的合作产物。

是的,这对主仆是来看病的,当然,病人并不是这位强大的女士,而是她背上的女孩。

虽然她现在正在沉睡,然而倘若她睁开眼便能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并没有瞳孔,明明生得高贵而俏丽,但她的眼中却是一片纯白。

明瞳症,同样是在灰烬作用下出现的症状,同样是一种难以根治的症状,但不同于尘脉病的是,这个病症是先天的,且不致死,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患有明瞳症的人从出生起就失去了视力,但这并不是单纯的失明,这类病人的眼中并非一片漆黑或者纯白,而是透亮无比的明光,这种明光具有极强的刺激性,会不断地刺激病人的脑神经,让其不得安宁。

小女孩今年十一岁了,但由于自出生起就受到明瞳症的折磨,她几乎没睡过几次好觉,只有在困乏到极致时会被本能催促着入眠,因而看起来却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脆弱

小女孩的名字是苏菲·切赫,这是一个十分寻常的姓名,但倘若将那姓氏与晶礁国联系在一起,其身份就显得十足的高贵了。

切赫家族,晶礁国内最负盛名的贵族,其当代家主是当年晶礁国建国功臣的长孙波拉德·切赫,而他的第一继承人更了不得,乃是晶礁国当今王室护卫军第一军长——苏门拉·切赫,无需其他描述,只需要一点就能够形容苏门拉在赫底斯大陆上的影响力。

苏门拉·切赫,年三十七岁,于十八岁成就圣骑士之位,二十五岁即成为大骑士长,三十二岁度过天罚,成为全大陆最年轻的天罚骑士,封号——【雷霆统帅】。

但苏菲小姐并没有如兄长那般强大的天赋,明明生于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但她却从出生起就饱受争议,加上这明瞳症,使得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并不受家族的待见,除去苏门拉和部分仆从以外,没有人将她视作切赫家族的后人。

因而在四年前,苏菲小姐的贴身侍卫玛姆妮女士在征得苏门拉的同意后,带着年仅七岁的小姐离开了切赫家族,去周游赫底斯大陆寻医。

如今四年过去,玛姆妮寻遍半边大陆也没有找到能根治小姐的医师,只有三年前通过几位隐居的老医师开了一些能帮助苏菲入睡的药物,倒也算是让苏菲能在想睡觉的时候安然入睡了,她那羸弱的身体在这两年里总算是调整了许多。

波丘已经算是她们最后一站了,此行过后,不论结果如何,她们都将返回晶礁国,她们将会作为切赫家族的代表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国内大选,因此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短暂的步行后,她们来到了最近的传送阵点,玛姆妮轻抚苏菲的秀发,柔声说道:“小姐,我们要到了。”

少女闻声醒来,像只小猫一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睁开眼,用那纯白的眼眸看向一处,随即,如风铃摇曳般的清脆笑声从那张樱桃小嘴中传出:“嗯!走吧!我感觉到了!这次一定会有收获!”

“遵命,小姐。”玛姆妮点点头,而后启动了传送阵,在传送阵开启期间,她对着苏菲淡淡地说道:“另外,您刚刚看向的方位是一家餐馆,门口挂满了木藻蛙。”

“咿呀!你,你不早说!我最讨厌木藻蛙了!幸好我看不见,不然肯定会吐你衣服上!那就糟糕了!”

苏菲生气地拍了拍玛姆妮的肩膀,玛姆妮闻言沉默片刻,而后轻声说道:“...我倒宁愿您吐出来。”

苏菲的面色微微动容了一下,而后伸手环抱住玛姆妮的脖颈,小声说道:“维拉阿姨,一路走来辛苦您了,我们会成功的。”

玛姆妮浑身一抖,而后有些心疼的样子,颤声说道:“这是属下该做的,您才是辛苦了啊…小姐。”

苏菲嘿嘿一笑,又拍了怕玛姆妮的肩膀:“行啦!走吧!”

玛姆妮点点头,背着苏菲走出了传送阵,向着眼前那座直冲云霄的尖塔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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