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看你有想法，想拉你一把么？”
“怎么着，日子刚好过点儿，就忘了自己想往前奔了？甘心窝在这儿，跟那温水煮的青蛙似的？”
徐年扯了下嘴角。
“刘主任，我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是这事儿，听着不像搭把手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您透个实底，这到底是拉兄弟一把，还是找个垫背的？”
刘河涛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也许是茶水凉了，也许是心里发虚，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放下杯子，声音放缓了些：“看你说的，哪能呢！”
“我是瞧你脑子灵光，不是死脑筋，才跟你透这个气儿。”
“放心，这事儿啊，只要咱俩步调一致，保管顺顺当当，对你只有好处。”
“哦？”徐年身体没动，但话里的分量沉甸甸的，“那您得说明白，怎么个顺当法？”
“我得知道这脚底下是实地，还是火坑边儿不是？”
刘河涛腮帮子动了动，像是嚼着什么难咽的东西。
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边缘掉漆的地方。
“唉……”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泄气。
刘河涛看着徐年那不为所动的样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黏糊糊的。
这小子，比他预想的难缠多了，跟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
他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垮下肩膀，像是认栽了。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语气带着无奈，“算我说不过你这张嘴。”
刘河涛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都垮塌下来，声音带着一股子认命的颓丧。
“跟你说实话吧，徐年。”
“那批手套，不是厂里损耗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酝酿勇气。
“我家那混账玩意，”刘河涛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半夜摸走了仓库钥匙，把好些劳保手套给偷出去，当废品一样倒腾给了外头收破烂的。结果事儿闹大了，才成了现在这副烂摊子！”
徐年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原主记忆里确实有刘河涛那儿子的影子，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惹是生非屁用没有的纨绔样。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您家大少爷自己捅的篓子，倒想拉外人来给您擦屁股？”
“别别别，徐年，你可别这么说！”刘河涛急得额角青筋都快蹦出来了，身子往前探，“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你么……再说了，你小子机灵着呢，顶多就是帮衬帮衬我，我还能真让你去背锅？咱俩这交情，你还能信不过我？”
徐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声音放缓了下来，像是在梳理思路：“说到底，就是想把那些东西给补回去，对吧？或者，就是填平账面上的那个窟窿？”
刘河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干笑了两声，眼神飘忽不敢跟徐年对上：“这不，看你也有些门路……咱们能不能搭把手，互利共赢嘛？”
“陈年老酒也换不来几分真心，刘主任。”徐年语气带着点讽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了刘河涛一眼：“不过，您今天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们也算知根知底了。”
“这事儿我要真帮您，我可不偏不倚，只管看着别再出乱子就行。”
刘河涛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瞬间好像角色对调了过来，他成了那个被审视的人。他甚至不敢多想，只是连声应道：“好！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徐年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将身后的椅子往后轻轻一推，转身就走。
背影里透着一股子琢磨不透的味道，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逼仄的房间里，煤油灯芯“噼啪”地炸开几颗细小的火星。昏黄的光摇摇晃晃，映在徐年低头的脸上。他坐在桌旁，盯着眼前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系统商城界面。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工业劳保物资”那个分类里。
手指悬停在一副手套的商品图标上。
那图标复古得很，像是从老照片里抠出来的，旁边标注着几个字：“绝缘胶手套（1983款复刻版）”。
图片下方跟着一行小字：“单价80系统币，库存仅剩15副”。
看到这个提示，徐年眼中似乎有细微的光亮跳动起来。
“哥，你看啥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外面的雨声跟着钻了进来。
徐北站在门口，身上带着一股潮气，怀里抱着几本边角都磨破了的旧课本，腾出一只手在门框上抹了下水渍。
少年人探头探脑地往桌子那边瞅。
徐年抬起头，脸上那点琢磨事儿的神情瞬间收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空板凳，语气轻松：“没啥，瞎琢磨点家里的事。”
他顿了顿，看向徐北，神色认真了些：“你回来正好，有个事儿得让你搭把手。”
“不过咱得先说好，这事儿，就咱俩知道，烂肚子里，对谁也不能提一个字。”
“啥事儿啊，神神秘秘的？”徐北走进来，把湿书包往旁边一放，凑过来看他哥。
他心里犯嘀咕，嘴上却没含糊：“哥你放心，你有事吩咐就成。”
得了徐北这话，徐年也不绕弯子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指在桌面上那个别人看不见的界面上点了点。
“这个，绝缘手套。”
“得给它弄旧点，做成用过的样子。”
“做旧？”徐北愣了下，才咂摸出味儿来，“……哥，你又捣鼓啥呢？不会是……”
“嗐！还不是为了家里这点事儿。”徐年挥挥手，说得轻巧，“放心，不干犯法的事。”
徐北抓了抓后脑勺，还是不大明白，但看他哥那笃定的样子，也没再追问。
“行吧，那你说，咋弄？”
徐年没直接说，手指在屏幕上一点，确认了兑换。
几乎是同时，一个简单的塑料包装袋“啪嗒”一声，掉在徐年脚边的地面上，里面鼓鼓囊囊的，正是那十五副崭新的绝缘胶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