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针锋相对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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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年出了居委会,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街上的喧嚣扑面而来,卖菜的吆喝、自行车铃声,还有隔壁院子里谁家小孩儿的哭声,混成一团。

他低头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脑子里却还在盘算着房本的事儿。

总算把刘河涛这老狐狸给哄住了,下午把材料一递,这房子的事儿就算稳了。

下午,徐年把房产证、户口本、死亡证明一股脑儿塞进个破布包,骑上那辆吱吱作响的二八大杠,直奔房管所。

老李果然给面子,手续办得顺顺当当,徐年看着新房本上自己的名字,嘴角总算扯出点笑。

他拍了拍布包,心想,成了,这下家里那几张嘴,总算有个安稳地儿了。

筒子楼的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像个醉汉撑着墙喘气。

“哟,瞧瞧这谁呀?”

尖嗓子跟锈铁片刮锅底似的,从楼下直蹿上来。

刚拐过楼梯口,徐年拎着那袋沉甸甸白面的胳膊顿了顿。

朱小兰斜倚在自家门口,一身碎花褂子绷得紧紧的,俩眼珠子就跟钉死在徐年手里的布袋上。

“徐家老大,发财了?啧啧,这精贵玩意儿,哪儿来的闲钱买?别是…”她故意拉长了音。

徐年没搭腔,挪了挪肩上布袋的系绳,勒得有点疼。

这婆娘,自从他来了这儿,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三天两头膈应人。

仗着跟居委会管事儿的沾亲带故,在这筒子楼里横着走。

“不吭声?做贼心虚了?”朱小兰往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楼道嗡嗡响,“老婆子我可门儿清!你们家那点底细,谁不晓得?没爹没妈的,就靠那点救济粮吊着命,还敢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从哪儿顺来的!”

话音刚落,旁边几扇原本虚掩的门缝里,人影晃动,悄悄往外瞅。

徐年脸上扯出点笑意,露出一排白牙,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朱婶儿,饭能乱吃,话可不能瞎咧咧。”

他掂了掂手里的面袋子,“正经拿粮票换的,供销社排大队请回来的。您要是眼馋,明儿请早,自己排队去。有那闲工夫在这儿喷口水,不如回家给叔做顿热乎饭。”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朱小兰给噎得脸成了紫茄子,蹦起来指着徐年鼻子骂,“反了你了还!行,你给我等着!看你能神气几天!”

徐年压根没再看她,转身就走,皮鞋后跟敲在水泥地上,噔噔噔。

家门“吱呀”一声推开。

徐北一阵风似的从里屋卷出来,俩眼睛放光,死死扒着那面袋子:“哥!白面!是白面!这下能吃白面馍馍了吧?茜儿早上还哭着要呢!”

“出息。”徐年腾出手,揉了把徐北毛剌剌的脑袋,把面袋往桌上一放,发出“咚”一声闷响,“赶紧的,倒面缸里去,仔细点,别撒了,这可金贵。”

徐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吭哧吭哧抱起比他还高的面袋就往厨房挪。

徐楠叼着根筷子,从门帘后头探出个脑袋,斜楞着徐年:“哟,刚进门就听见外头老虔婆嚎丧呢,又惹事了?”

“管好你自个儿得了。”徐年没好气地回了句,把外套脱了甩墙上钉着的铁钉上,“她乐意叫唤就叫唤去,还能堵人家嘴?”

徐楠“嘁”了一声,缩回头嘟囔了句“吵死了”,帘子晃了晃。

徐茜蹬蹬蹬跑过来,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缺胳膊少腿的布娃娃,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大哥,啥时候烙饼吃呀?我要吃最大的那块!”

夜深了,徐年合上眼,白天朱小兰那张扭曲的脸还在眼前晃悠。

这睚眦必报的主儿,指不定又在暗地里捣鼓什么幺蛾子。

“系统,来个小点的顺风耳,能录音的那种。”他几乎没出声。

五十系统币,换个安心。

这玩意儿,搁这八十年代的东海市,谁能想到?

朱小兰要是真敢蹦跶,他不介意让她尝尝什么叫“现代科技”的力量。

天蒙蒙亮,楼道里还安静得能听见耗子磨牙。

徐年像只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把那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塞进了朱小兰家门口那个积满灰尘、散发着霉味的破鞋架子底下。

位置刁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回屋。

刚端起碗喝了口稀粥,楼下就跟炸了油锅一样。

“听见没啊?徐家那小子,昨天!就昨天!又拎回来一袋白面!”朱小兰那嗓门,跟钝刀子割玻璃似的,隔着楼板都震耳朵,“他哪来的钱?啊?一个半大小子,没爹没妈的,靠那点救济粮活命!我看呐,这里头指定有鬼!不定在哪儿偷的抢的!咱们这楼里,可不能留这种手脚不干净的祸害!”

徐年拿着搪瓷碗的手顿都没顿,继续喝粥,刮得碗底山响。

祸害?

这话从朱小兰嘴里吐出来,真是脏了这两个字。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事儿处理干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徐北冲进来,脸有点白,嘴唇哆嗦着。

“哥……”

“说。”徐年放下碗。

“楼底下……楼底下都在说你……说你偷东西……”徐北的声音带着哭腔,拳头捏得死死的,“是朱寡妇!她到处嚷嚷,还说……还说有证据,下午要去居委会告你!”

证据?

徐年心里冷笑。

就朱小兰那榆木脑袋,能有什么证据?

无非是捕风捉影,加上她那张颠倒黑白的破嘴。

想借居委会的刀来捅他?

他伸手,重重拍了下徐北的肩膀,差点把小孩儿拍个趔趄。

“慌什么。”

“下午,我去会会她。”

临近中午,徐年出去转了一圈。

不用特意打听,供销社门口几个晒太阳的老娘们儿唾沫横飞,主角正是他徐年和那袋白面。

朱小兰果然一大早就去了居委会,“主持公道”去了。

他回到家,从床底下摸出那个小玩意儿。

按下播放。

“……那小瘪三,绝对偷东西了!你们想想,他家那情况,哪儿来的票?哪儿来的钱?哼,我跟你们说,我可打听了,他以前在鸽子市倒腾过邮票!这种投机倒把分子,留着就是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