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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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这螺丝是有点松。”徐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昨晚我检查那会儿,还费了老大劲才扳动呢。”

他转向那个秃顶的王老五,脸上挂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王师傅,您经验足,昨儿晚上您也在这片儿巡过吧?收工前没发现哪儿不对劲?”

王老五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脖子就红了,唾沫星子喷出来:“你这话啥意思?拐弯抹角赖我?”

“王师傅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徐年摊开手,“我就是觉得奇怪,这螺丝咋自己就松了呢?”

“谁他妈有空半夜跑来松你螺丝!”王老五梗着脖子吼。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别是自己没干好活,想找人背锅吧?”

主任眉头拧成了疙瘩,在这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徐年身上:“到底怎么回事?昨晚最后是谁碰的这阀门?”

王老五抢着要说话。

徐年却先一步从工装裤兜里掏出个油乎乎的小记事本,翻开,指着其中一页。

“主任,我这儿有记录。昨晚十点半,王师傅巡查完三号炉附近区域,我十一点过来二次检查,阀门状态正常,我还特意加固了一下。”

他把本子递给主任。

“今天早上六点我到的车间,那时候炉子这边还没别人。”

徐年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

“要我说啊,这事儿有点蹊跷。好端端的阀门,总不能是耗子给啃松的吧?”

王老五的脸从红变绿,又有点发白。

徐年像是才想起来,抬手指了指车间高处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灰色盒子。

“主任,咱车间不是新装了那啥……监控吗?对着这边的,查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王老五一听这话,额角开始往外渗汗珠子,眼神飘忽不定。

主任沉着脸,盯着王老五看了几秒,又看看徐年,最后一点头:“去,把带子调出来。”

徐年垂下眼皮,挡住里面的情绪,语气却放得更恭敬了:“主任,我刚来,啥规矩也不懂,全靠您给拿主意。”

监控室那边动作倒也快,没多大功夫,结果就出来了。

画面清清楚楚,凌晨一点多,王老五和一个眼熟的老工人,俩人跟做贼似的溜进车间,拿着扳手在三号炉那儿鼓捣了好一阵。

这下,铁证如山。

王老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主任气得手都抖了,指着王老五的鼻子:“好啊你个王老五!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个月工资全扣了!再有下次,立马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几个看热闹的老家伙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徐年站在一边,像个没事人。

天擦黑,徐年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往筒子楼骑。

刚拐进楼后那条黑漆漆的小胡同,车前头突然蹿出来三个人影,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顶着一脑袋惹眼的黄毛,手里拎着根半截钢管,歪着脑袋打量徐年,嘴里叼着烟,说话含含糊糊地:“你就是徐年?”

徐年捏住刹车,车梯子“哐”一声支在地上。

他打量着眼前这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股子廉价烟草混合着酒精的味道。

“几位哥们儿,有事?”他声音挺平静。

黄毛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了碾,钢管在手里掂了掂,发出“呜呜”的风声:“少废话!有人看你不顺眼,花钱买你条腿。识相的自己趴下,哥几个还能下手轻点。”

徐年心里跟明镜似的,八成是朱小兰那娘们儿厂里没占到便宜,跑外头使阴招了。

他脸上故意露出点慌张:“大哥,有话好说,谁让你们来的?给多少钱?我加倍,我出双倍!”

黄毛乐了,旁边的两个也跟着怪笑起来:“现在想认怂?晚了!哥几个就喜欢你这种嘴硬的!”

话音没落,黄毛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就朝徐年脑袋抡了过来。

徐年反应极快,脚尖一点地,人往后一窜,同时手已经伸进了裤兜。

钢管擦着他鼻尖砸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铛”一声脆响。

没等黄毛第二下抡起,徐年手里的东西已经抵在了他挥舞钢管的手腕上。

“滋啦——”

一阵蓝色的电火花闪过。

黄毛“嗷”一嗓子,声音都变了调,钢管脱手掉在地上,整个人跟触电的蛤蟆似的,浑身抽搐着往后倒。

另外两个小子愣了一下,刚想扑上来。

徐年手腕一翻,反手又是一下电击棒带着电流声,精准地落在了扑上来的第二个人身上。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即像一袋子土豆似的栽了下去,在地上哼哼唧唧。

剩下那个小子一看这架势,吓得脸都白了,转身拔腿就跑。

徐年冷哼一声,弯腰抄起黄毛掉在地上的钢管。

钢管带着风声,扫在了那逃跑小子的腿上。

“啊!”一声惨叫,那人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徐年慢悠悠地走过去,手里掂着钢管,电击棒的蓝色光芒在夜色里跳跃不得不说这从系统里换出来的东西就是好用。

巷子口安静下来,只有地上三个蜷缩着的身影,和偶尔几声压抑的呻吟。

徐年走到黄毛跟前,蹲下身。

他没说话,只是用钢管轻轻点了点黄毛的脑袋。

黄毛疼得直哆嗦,连声求饶:“大哥,饶命,饶命啊!”

“说吧,”徐年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黄毛打了个激灵,“谁让你们来的?”

黄毛哆嗦着,结结巴巴:“是……是朱小兰!她给了我们五十块,让我们弄你!”

徐年冷哼一声,站起身,收起电击棒。他看了眼巷子口,夜色浓得像墨,远处筒子楼的灯光昏黄。他眯起眼,喃喃自语:“朱小兰,你可真会给自己找棺材。”

他骑上自行车,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骂:“徐年!你个小王八蛋!敢打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年回头一看,朱小兰不知啥时候冒了出来,站在巷子口,叉着腰,嗓门尖得能刺破天。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徐年眉头一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瞟了眼朱小兰那张扭曲的脸,慢悠悠地从自行车上下来,钢管还攥在手里,轻轻敲着掌心,发出“啪啪”的闷响。

“哟,朱大婶儿,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唱大戏来了?”徐年语气懒散,带着几分嘲弄,“还是说,您老这是心疼您那钱,亲自来验收成果了?”

朱小兰被他这话噎得一滞,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她叉着腰往前迈了一步,指着徐年的鼻子就开骂:“你个小杂种!别以为有点臭钱就了不起!敢动我找的人,我让你在这片儿混不下去!”

巷子口的几个邻居窃窃私语,有人想劝两句,可一看朱小兰那泼妇架势,又都缩了回去。黄毛他们仨还瘫在地上,哼哼唧唧,压根没人敢上去扶。

徐年不急不躁,钢管往地上一杵,发出“铛”一声脆响。他歪着头,笑得像只狐狸:“朱大婶儿,话可别说得太满。花点小钱买三个废物来堵我,您这买卖做得可不划算。要不我替您算算账?这仨货的医药费,啧,怕是得您再掏点血。”

“你!”朱小兰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嗓门拔得更高,“好你个徐年,嘴皮子耍得溜是吧?行!明天我去厂里,跟你们车间主任好好说道说道!看你还怎么嚣张!”

徐年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脸上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去啊,朱大婶儿,您尽管去。哦,对了,忘了提醒您,我这人吧,最不怕的就是人嚼舌根。倒是您,仗着跟居委会那妇女主任攀点亲戚,就真当自己是这片儿的土皇帝了?啧,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戳中了朱小兰的痛处。

她那点底气,被徐年这么当众点破,她脸上挂不住,气得直哆嗦,恨不得扑上来挠花徐年的脸。

“徐年,你等着!我非得让你跪下给我磕头!”

朱小兰咬牙切齿,甩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狠,像是要去厂里连夜告状。

巷子口的邻居们看热闹看得差不多了,纷纷散去,只剩黄毛他们还在地上哼唧。

徐年懒得再搭理这堆烂摊子,跨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家骑。

夜风有点凉,筒子楼的灯光在远处一闪一闪,像只只疲惫的眼睛。

徐年骑着车,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朱小兰这老娘们儿,摆明了是要跟他死磕到底。厂里那摊浑水,怕是躲不过了。

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

徐北正趴在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写作业,徐楠和徐茜早就钻进被窝睡得香甜。

听见动静,徐北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哥,你回来啦?咋这么晚?”

徐年随手把东西踹尽自己的裤兜里,笑着拍了拍徐北的脑袋:“没啥,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你咋还不睡?明天不上学?”

徐北挠挠头,嘿嘿一笑:“就差两道题了,写完就睡。对了,哥,刚才我听见外头有人吵吵,是咋回事?”

徐年顿了顿,没打算让徐北掺和这些糟心事,摆摆手:“没啥,隔壁朱大婶儿又犯浑,嚷嚷两句就消停了。你赶紧写,写完睡觉。”

徐北点点头,低头继续埋头写作业。徐年走进里屋,瞅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徐楠和徐茜,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拉过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俩丫头身上,转身回了外间。

他坐在桌子边,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脸。

朱小兰这事儿,八成没完。

厂里那帮人,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看他这个“刺头”。

明天,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