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刻薄的脸——朱小兰的脸，忽然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是她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推人时那股子蛮横的狠劲儿……
徐年牙关悄悄咬紧了。
“哥……”
徐茜又哼唧了一声，这次带了点儿鼻音，像是在撒娇。
“……想吃……甜的……”
“好！甜的！哥给你买糖糕，买蜜饯，你想吃啥哥都给你弄来！”徐年连忙应着，俯身帮她把被角掖好，“不过你得先听话，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壮实了，咱才能吃好吃的，对不对？”
徐茜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没力气，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徐年松了口气，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朱小兰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回她怂恿侄子推徐茜，差点要了妹妹的命，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于是徐年在心中默念：“系统，兑换100元80年代的现金和一个U盘。”
【叮！宿主已兑换成功！】
眼前闪过一道蓝光，接着，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叠崭新的十元大团结和一个黑色的U盘。
徐年仔细检查了一下钞票，确认是真币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系统还真是方便，关键时刻能解燃眉之急。
他把钱和U盘小心地揣进兜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用这笔钱给徐茜买点好吃的，补充营养。
“哼，想耍赖？老子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徐年冷笑一声，飞快地把录音备份到系统云端，又加密了一份存在U盘里。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顶开条缝。
徐北的脑袋先探进来，头发乱糟糟的，额角还挂着汗珠子。
“哥。”他声音不大，手里端着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饭盒，“给你带饭来了。”
徐年接过来，沉甸甸的。
打开盖子，一股子酱油味儿混着油腻气扑面而来，几块孤零零的红烧肉扒拉在成堆的土豆块上，油汪汪的。
“就这？”徐年眉头拧了起来，“食堂那胖大妈又抠搜了？”
徐北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个憨厚的笑：“没，大妈说今儿肉少，要加两毛钱才肯多给点。我想着你得补补……”
“行了，傻小子。”徐年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徐北的脑门，心头那点因为刘志强憋出来的火气，散了些许，“你吃了没？”
“我啃了个窝头！管饱！”徐北咧着嘴，露出两颗大门牙。
徐年没再问，夹起一块炖得稀烂的土豆塞进嘴里，囫囵嚼着。
他含糊不清地吩咐：“北子，家里你多看着点，徐楠那丫头片子，别让她瞎跑。茜茜这儿有我。”
徐北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才又蹭到床边，压低声音：“哥，筒子楼那边……朱小兰又在那儿瞎咧咧，跟好几个人说茜茜是自个儿不小心摔的，还说你……说你不该上厂里闹事去……”
徐年夹土豆的筷子顿住了，饭盒边缘被他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她还敢放屁！”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股狠劲儿，“那张破嘴，迟早给她撕烂了！”
朱小兰那张脸又晃过眼前，和他那个推人的小畜生侄子重叠在一起。
徐北吓了一哆嗦：“哥，你小点声！她家亲戚不是在居委会嘛，咱……”
“居委会怎么了？”徐年把筷子往饭盒里重重一戳，土豆块溅起一点油星，“老子这回偏要跟她碰碰！谁来了都不好使！”
他三两口扒拉完饭盒里的土豆，把空饭盒塞回徐北手里：“你先回去，看着家。”
徐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年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外面天色已经擦黑，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
他摸遍全身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几毛钱，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最便宜的“大前门”。
蹲在住院楼后面一个无人角落，点上一根，烟雾呛得他直咳嗽，那股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儿却让他脑子清醒了点。
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随手弹掉。
得去厂里问问，李主任那边到底怎么说。
他掐灭烟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迎着夜风往炼钢厂骑。
到了厂门口，传达室那盏昏黄的灯泡亮着，看门大爷正剥花生米下酒。
瞧见徐年，大爷抬了抬眼皮：“哟，小徐来了？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家里头事儿，弄明白了？”
徐年摸出一根“大前门”递过去。
“李主任在不？找他唠唠。”
“车间里头吼着呢，自个儿进去找。”大爷接了烟，指了个方向。
炼钢车间里热浪混着铁锈味儿扑面。
老远就听见李主任的大嗓门：“搞快点搞快点！明天的料！磨磨蹭蹭想挨剋是不是！”
几个工人埋头干活，不敢吱声。
徐年凑过去：“李主任。”
李主任扭头，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看到是他，眉头拧了一下又松开：“你小子跑来干啥？家里丫头没事儿了？”
“好多了，谢主任惦记。”徐年顺手递了根烟过去，被李主任挥手挡开了，“这节骨眼上，谁有空抽烟！”
徐年把烟揣回去，“那厂里头，我提那事儿……”
“报上去了。”李主任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油污，“上头那帮官老爷，看着呢。三天，三天给准话。”
他拍了徐年胳膊一下，力道不轻，“你小子可以啊，有想法。赶紧回去守着你妹子，这儿不用你操心，有我盯着！”
徐年应了声，没多留。
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往回赶。
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医院里消毒水味儿依旧。
病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
徐茜醒着，小脸没什么血色，但看着他，小声喊：“哥……”
“欸！”徐年几步走到床边，放轻了声音，“想吃啥不？”
“糖……彩色的……”徐茜声音细细的，带点儿撒娇。
徐年心里那点火气好像被这软软的声音浇熄了点，“行，明儿就给你买！”
话音刚落——
“哐当！”
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撞在墙上。
“徐年！你个挨千刀的小瘪犊子！敢去厂里告老娘侄子的状？！看我不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