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着徐年的样子，皱了皱鼻子。
“吓人？”徐年手上没停，又掰下一块，指腹蹭掉糖渍，“那叫给你出气。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我徐年的妹子，我削他！”
徐茜被他逗得咯咯笑，一笑就牵动了胸口，立马捂着嘴咳了几声。
徐年手一顿，轻轻拍着她的背。
“慢点儿，急什么。”
他把剩下的糕点往她手里一塞，“拿着自己吃。”
徐茜小口小口啃着，咳嗽缓了下去，脸上泛起点病后的红晕。
阳光透进来，落在被子上，暖洋洋的。
病房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呼吸声。
“哥，”徐茜咽下嘴里的糕，小声嘟囔，“那刘医生，瞅着就不是好人。”
徐年“哼”了声，没接话。
他心里那股火还没下去。
刘志强那副德行，要不是他今天撞见，指不定怎么糊弄。
这医院，真他妈的。
“哥，你说我们啥时候能回家啊？”徐茜晃了晃他的胳膊，“我想喝鸡汤了。”
“快了。”徐年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就给你炖，拿大碗喝，把徐楠那份也抢过来。”
“真的？”徐茜眼睛又亮了，“那我要喝两碗！不，三碗！徐楠敢抢我揍他！”
徐年被她那小模样逗笑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年就带着饭菜过来了。
只见病房门虚掩着。
他推开一条缝，徐茜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之前徐年给她新买的布娃娃，自己跟自己小声说话，应该是在和自己玩儿过家家。
“小茜，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徐年拎着布袋子走进去，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快过来看哥给你带什么了。”
徐茜立马丢开布娃娃，小狗似的扑过来翻袋子。
“是糖葫芦！”
她抓起一串，迫不及待咬了一颗，酸得直眯眼，又咂咂嘴，甜味儿漫上来。
“还有芝麻饼，刚出炉的，还热乎。”徐年把饼拿出来，递给她一块。
“哥，你真好！”徐茜抱着糖葫芦和芝麻饼，一脸满足。
“那可不！我可是你哥，不光你有，徐北和徐楠也有放心吃啊”
“成了，那出院手续哥去办，你把这点心吃完，吃完了咱回家了。”
徐年拍拍徐茜的脑袋，把剩下的芝麻饼塞她手里，转身带上了门。
走廊里消毒水味儿混着点别的杂味，人来人往，脚步声杂乱。
徐年拿着缴费单子往收费处走，步子迈得大。
刚过拐角，余光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缩着脖子，一闪就进了旁边挂着“储物室”牌子的门。
那背影，有点眼熟。
是刘志强？
他手里好像还捏着个牛皮纸袋，鼓囊囊的。
门轻轻合上，没锁。
徐年脚步没停，耳朵却捕捉到门缝里漏出来的、压得极低的争吵。
“……非要担这风险？万一让人……”
“怕个锤子！那老家伙……”
后面的字眼模糊不清，像蚊子哼哼。
徐年眉头拧了一下。
这姓刘的，猫腻不少。
他脚下更快了，懒得理会。
先把徐茜弄出这地方再说。
收费处排队，盖章，拿药。
等他捏着一沓单子回到病房，推开门，徐茜正拿着根光秃秃的竹签，有滋有味地舔着手指上残留的糖渍。
看见他，小丫头眼睛“噌”地亮了。
“哥！弄完了？咱能走了？”
“走！”
徐年把单子往外套口袋里一揣，拎起床头柜上那个装着零碎东西的布袋。
徐茜“嗷”一嗓子从床上蹦下来，鞋都没穿利索，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冲。
出了医院大门，外头的阳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发花。
徐年牵着徐茜，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熟悉的肉铺，他顺手扯了半斤五花肉，肥瘦相间，晚上给弟妹添个菜。
一进家门，徐茜就跟小炮弹似的冲进厨房找徐楠去了，隔着门都能听见她嚷嚷着要看炖鸡汤。
徐年看着妹妹那活蹦乱跳的样儿，紧了几天的神经松快不少。
他脱下外套，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那件灰扑扑的工装。
朱小兰跟老王那档子破事，拖了这么久，厂里还没个明确说法，他得去问问。
正要出门，徐茜抱着个刚洗干净的土豆跑出来，土豆上还挂着水珠，亮晶晶的。
“哥，干啥去？”
“去厂里转转。”徐年掸了掸工装袖子上的褶皱。
“哦。”徐茜拿湿漉漉的手指蹭了蹭鼻子，“早点回来啊，鸡汤炖好了我给你留最大的那个鸡腿！”
“行，最大的那个，谁跟你抢，你就挠他。”
“那我跟徐楠说好了！她敢抢我就挠她！”徐茜脆生生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徐年笑了笑，推门出去，家里离钢厂不算近也不算远，没过一会就到了。
他刚进厂门，就瞧见几个工人围在一块儿抽烟，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提到了朱小兰。
“……那婆娘，嘴硬得很，厂长都发话了，她还敢顶嘴！”
一个工人吐了口烟圈，啐道，“老王那怂货更惨，直接被开了，听说还赔了钱。”
徐年耳朵一动，慢悠悠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搭话：“哟，咋回事？朱小兰又惹啥祸了？”
那工人瞅了他一眼，认出是徐年，嘿嘿一笑：“徐年，你还不知道呢吧？朱小兰那张破嘴，本来是厂里决定好给个教训就行了，结果骂了厂长的小舅子，厂里直接扣了她半年奖金！”
“老王更倒霉，除了诬陷你那事儿，还有偷厂里的废铁被抓了个正着，赔了五百块不说，工作也丢了！”
“五百块？”徐年挑眉，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老王那点工资，怕是得卖裤子还债了。”
“哈哈，那可不是嘛！”另一个工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朱小兰昨儿还去厂长办公室闹，差点被保安架出去。啧啧，那场面，你是没来看，可热闹得很！”
徐年听了个大概，心头冷笑。
朱小兰和老王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