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一多,手就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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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河涛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神往旁边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这边,才也放低声音:“啥动静?嗐,还是老样子呗。”

“就是吧,前两天他们后勤的老张跟我抱怨来着,说是仓库里有批劳保手套找不着了,这几天正因为这事情着急上火呢!你说这事儿闹的……”

他咂咂嘴,“厂子大了,管事儿的人也就多了,手底下的人嘛难保不会有些人的心眼子没放在正经事儿上……嘿嘿,你懂的。”

徐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面上却还是那副好奇的样子,顺着话头往下接:“那可不,人一多,手就杂了。”

“刘主任,您看,以后有啥需要搭把手的活儿,不管是居委会这边,还是……嗯,您招呼一声,我手脚还算麻利。”

刘河涛眼睛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哎,你还真别说!过两天社区要粉刷墙面,正缺人手呢,你要是得空……”

“得空!您一开口那必须得空啊!”徐年立刻应承下来。

刘河涛满意地笑了,又聊了几句家长里短,才被其他人叫走。

徐年站在原地,看着刘河涛的背影,又瞥了眼桌上剩下的小玩意儿。

刚才刘河涛那几句关于炼钢厂仓库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劳保手套……仓库……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走到院子角落,点燃了刚才没抽的烟。

烟雾缭绕中,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旁边传来王阿姨的声音:“小徐,想啥呢?烟都快烧手了!”

徐年回过神,笑了笑,“没啥,王阿姨,这不是想琢磨点小生意做吗?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哦?那你可得走正道!不能学那些个不学好的!”

“尤其是最近炼钢厂里说是出了个贼!时不时地就丢东西,这不是最近刚丢了一批劳保手套吗?眼看就要报警了!”

徐年倒是没有想到王阿姨居然知道这事情,“真的假的,这东西还有人偷?”

王阿姨看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样子,“这事儿啊,我可是看在你今天的份上,就和你说了。”

她刚说完这话就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好周围没有人之后,就和徐年说起来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炼钢厂里的劳保手套大多数都是细纱线的,像那种东西拆了织成线衣、线裤穿,这就是“手套衣”,能省下不少的钱!”

徐年听见这个,小脑袋瓜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王阿姨,你的意思是,有人倒卖这东西?”

王阿姨一听这话,就赶紧让徐年小声点,“诶呀,你可别瞎说,这可不是我说的!”

徐年看见王阿姨这反应,心下了然,“哎呀您放心吧,今天这事儿我就是当了个乐子,咱都不往心里去!”

“这个您就放心吧,我家里还有妹妹要养呢,咋可能会干这种事情。”徐年掐灭烟头,咽了下口水,应道。

等徐年和王阿姨聊完了天就往家里走了,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回了家。

徐年刚刚踏进家门,徐楠和徐茜叽叽喳喳的就围了上来,眼睛都黏在他手里的布袋子上,期待的看着徐年,滴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唯有徐北,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手里捏着本旧书,人却有点出神,朝着大哥那边。

“哥,今儿又鼓捣啥好玩意儿啦?”徐楠最是性急,嗓门儿亮地抢先问。

徐年故意卖关子,把布袋子往桌上一放,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自个儿瞅。”

徐茜乐得直拍手,笑起来声音脆生生的,一下就扑到袋子边。

徐楠嘴里哼哼两声,假装不在意,脚底下却麻利得很,也凑了过去。

徐年走到徐北跟前,看他眉头微微拧着,放轻了声音:“北儿,琢磨啥呢?跟哥说说。”

徐北嘴唇翕动,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哥……今儿听同学说,高考要是考不好,往后怕是……没啥好出路。我……我不想弟弟妹妹以后也跟着受穷。”

这话让徐年心里熨帖,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瞎琢磨啥呢?哥肯定好好考。往后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好。再说,眼光放长远点,外头大着呢,机会多的是。”

徐北轻轻嗯了一声,眉头松快了点。

就在这时,徐楠咋咋呼呼地嚷起来:“大哥!你这袋子里哪来这么多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真好看呐!”

徐茜攥着个亮闪闪的小镜子,翻来覆去地照,小脸蛋上全是欢喜,宝贝得不行。

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笑声、叫嚷声混成一片。

可徐年斜倚着门框,听着这动静,心头那根弦儿,反倒松快了些。

是啊,日子总得过下去,还得越过越红火才行!

念头转着,刘河涛那张唾沫横飞的脸又闪过脑海。

他想起上回在厂区附近碰见刘河涛,那家伙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车间的闲话,临了,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甩了句:“……仓库里头那点事儿,啧,一般人可摸不着门道……”

当时徐年没当回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回味起来,这话里头的意思,怕是不简单。

徐年叼着烟,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站了挺久。

王阿姨那句“炼钢厂出了贼”,还有刘河涛说的仓库丢劳保手套的事儿,两件事一对,他心里大致有了个谱。

他摸了摸口袋里硬邦邦的触感,那是从系统商城换来的微型摄像头。

巴掌大的东西,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稀罕货,这玩意儿就是他的底牌。

夜深了徐年坐在昏黄的台灯下,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巧的摄像头。

门外隐约传来徐北翻书的沙沙声,徐楠和徐茜早就睡熟了。

他小心地把摄像头收好,又从怀里掏出那几张邮票,凑到灯下仔细看。

这是从王明那儿换来的,当时费了一番口舌才换来的。

当时就是想着,这玩意儿兴许能换点钱。

现在灯光下细看,邮票的纸张微微泛黄,上面的图案印得挺仔细,看着就不像寻常物件。

他用指腹摩挲着邮票边缘,感觉有点像摸着未来的希望。

这点小东西,能值几个钱?

够一家人吃几顿饱饭?

他心里盘算着。

这点钱,杯水车薪。

要真想让日子翻个儿,得来点大的。

脑子里又浮现出仓库、手套、还有刘河涛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以及王阿姨说的,有人偷手套织毛衣的事儿。

这背后,肯定有门道。

而且,这门道里头,藏着钱。

徐年把邮票重新收好。

他需要钱,急需。

不是靠几张邮票能解决的。

那个炼钢厂的仓库的事儿,隐隐约约地总是吸引着他。

那里头,也许藏着他让家里翻身的机会。

虽然风险听着不小。

但他心里那股劲儿,已经绷起来了。

他想到了那个巴掌大的摄像头。

这玩意儿,是探路的眼睛,也是他手里的依仗。

他得去看看,那个仓库。

看看刘河涛和王阿姨嘴里的“猫腻”,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