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狼嚎与火把光晕交相呼应，宛如魔鬼的在地上晕染出狰狞的纹路。顾晚笙的手紧紧攥着短刃，指节泛白，掌心沁出的冷汗顺着刀柄滑落。石壁渗出的潮气混着沈明渊身上的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凝结成令人窒息的雾霭。
“沈明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晚笙压低声音，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芒。追兵虽然暂时离开，但洞外枯叶碎裂的声响仍时不时传来，像毒蛇吐信般撩拨着神经。阿影临终前涣散的瞳孔与那句未尽的警告，此刻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让前往云州的每一步都似踏在薄冰之上。
沈明渊缓了缓气息，用袖口擦掉唇边血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他指尖摩挲着断成两截的木杖，杖身刻着的玄鸟纹路沾着干涸的血痂：“镇国公府既然在江府安插眼线，说明他们在云州势力庞大。这张地图”，他指了指顾晚笙手中的残破图纸，朱砂绘制的城防图边缘还粘着阿影的血渍，“就是他们图谋不轨的铁证。但我们贸然进城，无疑是羊入虎口。”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兵器碰撞的轻响。顾晚笙瞬间将地图塞进衣襟深处，短刃横在胸前，刀刃抵在锁骨下方微微发颤。潮湿的石壁映出她紧绷的侧脸，心跳声在寂静中震得耳膜生疼。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时，她几乎要将刀刃挥出——是翠儿！
“小姐！沈公子！”翠儿的裙摆沾满泥浆，发间还缠着几片枯叶，眼神却亮得惊人。她踉跄着扑过来，看到地上阿影的尸体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月光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颤抖的手指指向洞外：“我顺着河下游找，一路上......”她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血沫溅在顾晚笙手背，“遇到了巡河的黑衣卫，绕了三个时辰才甩掉。”
顾晚笙紧紧抱住浑身湿透的丫鬟，触到她后背深可见骨的鞭痕。翠儿却强撑着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野果表面还凝着露水：“在猎户家偷摘的，他们说云州......”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两人耳畔，“城门新增了十二道岗哨，连运粪的马车都要开箱检查。”
沈明渊将野果放下，挣扎着站起身时牵动伤口，闷哼声卡在喉咙里。他望着洞外浓稠如墨的夜色，月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投下阴影：“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趁着夜色，从云州的密道进城。”他顿了顿，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疤，那道疤痕与玄鸟纹身交错，“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秘密通道，入口在江府后山。”
山间雾气如潮水漫涌，三人在齐腰深的草丛中摸索前行。沈明渊的脚步虚浮，每踩断一根枯枝都像敲响丧钟。顾晚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伤口在高烧中发炎，血痂下透出诡异的青紫色。“我背你。”她低声道，却被沈明渊甩开，踉跄着撞到松树上，惊起一群夜枭。
江府后山的树林密不透风，腐叶下暗藏着捕兽夹。顾晚笙用短刃撬开第三个铁夹时，终于在布满青苔的石壁前发现半朵莲花图案。那莲花缺了一角，与沈明渊贴身衣物上的玄鸟纹身恰好组成完整的印记。“就是它！”沈明渊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按在莲花上的手掌却止不住颤抖。
石壁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腐之气扑面而来。密道内低矮潮湿，老鼠窜过时带起的风拂过脚踝，像有人在暗处轻呵冷气。顾晚笙举着自制的松明火把，火苗在蛛网间明明灭灭，照见石壁上斑驳的血手印。“这些是......”她刚开口就被沈明渊捂住嘴，他的掌心滚烫，却在听到前方滴水声时骤然冰凉。
行至密道尽头，柴房的门缝漏进一丝月光。沈明渊贴着门板听了许久，忽然转身从怀中掏出半截玉佩，翠色的螭龙纹与顾晚笙腰间的另一半严丝合缝：“拿着，若我明日未到......”“别说这种话！”顾晚笙打掉他的手，玉佩坠地发出清脆声响，“我们一起去联络旧部！”
沈明渊苦笑，咳出的血滴在她手背：“江府地牢里关着二十七个死士，每盏灯笼下都藏着机关。”他指向柴房梁上悬挂的竹篮，“看到那个北斗七星的排列了吗？那是镇国公府的暗号，说明......”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三长两短的节奏震得密道嗡嗡作响。
“快走！”沈明渊猛地推开柴房，将两人推向相反方向。顾晚笙最后一眼看到他单薄的身影没入夜色，月光下他的白衣染着暗红，像一朵在血池中绽放的莲。她拉着翠儿拐进小巷，却在转过第三个街角时，听见前方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五个家丁正围着卖菜老汉，绣着孔雀纹的靴底踩烂菜叶。“老东西，江府门前也敢摆摊？”为首的家丁扬起马鞭，鞭梢擦过老汉脸颊，瞬间渗出一道血痕。顾晚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短刃已抽出三寸，却被翠儿死死按住：“小姐，他们腰间的火折刻着暗纹，是镇国公府的暗桩！”
深夜的破屋内，油灯昏黄的光晕里，顾晚笙反复摩挲着那半截玉佩。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云州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她望着熟睡中紧皱眉头的翠儿，想起沈明渊在密道里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我回不来，就去城西义庄，第七具棺材下......”
墙角的老鼠突然发出尖锐的惨叫，惊得顾晚笙猛然起身。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地上，映出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她屏住呼吸摸到短刃，却见那影子比画了一个玄鸟展翅的手势——是沈明渊约定的暗号。窗外传来树叶摩擦声，一张染血的纸条被塞进窗缝，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潦草的字：“有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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