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碎金般泼在福来居的青石板灶台上,陆言握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锅铲,指腹反复蹭过木柄上一道浅痕——那是他十六岁时和隔壁二狗子抢锅铲打闹留下的。
他望着案板上刚切好的大肠,喉结动了动:“我记得了……系统,它还在我脑子里。”
“哐当!”
身后瓷碗落地的脆响惊得他转头。
苏清欢端着的药碗摔在地上,褐色药汁在青砖上洇开,她却像没察觉似的,几步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腕间银簪撞在他系统印记上,凉丝丝的:“阿言?你、你说什么?”
陆言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这小妮子总爱把情绪藏在温婉里,可此刻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蝴蝶。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触感温软得像春天刚发的柳枝:“昨儿后巷那碗迷魂汤,我记全了。系统警报声,爷爷塞玉佩时手背上的老年斑,还有……”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发顶,“你昨夜蹲在后巷听墙角,旗袍下摆沾了块煤渣。”
苏清欢的耳尖“腾”地红到脖颈根,猛地抽回手去捡药碗,却被陆言先一步捞进怀里。
他能听见她心跳快得像擂鼓:“清欢,别怕。那些想抢我系统的,该怕了。”
上午十点,福来居前堂飘着大肠焯水的腥香。
林经理的中山装熨得笔挺,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他盯着正颠锅的陆言,喉结动了动:“陆老板,昨儿那道三丝,真是神来之笔啊。”
陆言头也不回,锅铲在热油里划出金红的弧:“是啊,全靠感觉。”他侧过脸,嘴角挂着胡同小油子惯有的痞笑,“就是可惜了,我这不中用的脑子,记不得怎么做的了。”
林经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翡翠袖扣,目光扫过陆言腕间若隐若现的蓝光。
他看见陆言抄起漏勺捞大肠,水珠溅在案板上,在阳光里碎成星子——和昨夜后巷那道系统蓝光,像极了。
“那可真是遗憾。”林经理笑得比刚熬好的糖色还黏,转身时衣角带翻了桌上的醋碟,“陆老板要是想起什么……”
“准保第一个请林经理尝鲜!”陆言举着油亮的大肠晃了晃,油星子溅在林经理鞋尖,“您这鞋擦得真亮,比我爷爷那枚玉佩还光溜。”
林经理的背绷得像根弦,直到跨出福来居大门,才摸出怀里的传呼机——屏幕上“紧急”两个字刺得他眼疼。
中午十二点,胡同口的槐树投下浓荫。
黑衣人甲缩在树后,喉结动了动。
他收到的消息还热乎:“陆言晨起状态异常,疑似记忆恢复。”
“加大剂量!不能让他彻底恢复!”电话里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黑衣人甲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里面装着新配的“忘忧散”——比三天前那碗迷魂汤毒十倍。
他扯了扯脸上的蓝布口罩,猫着腰往福来居后巷挪。
后巷的煤炉还剩点余温,张姐的药铺飘来当归味。
黑衣人甲贴着墙根走,听见张姐在里屋喊:“小慧,把那包甘草递我!”他心跳漏了一拍——这老婆子最会闻味儿,得快。
福来居后厨的木门虚掩着。
黑衣人甲摸出铁丝挑锁,“咔嗒”一声,门开了。
他溜进去,目光扫过调料架:盐罐、糖罐、酱油瓶……最后停在那罐新拆的花椒粉上——陆言最爱的九转大肠,离不了这味。
他捏开牛皮袋,指尖沾了撮灰白色药粉。
刚要撒进罐里,后窗突然“吱呀”一响。
黑衣人甲浑身一僵,药粉簌簌落在手背上。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半片被风吹起的竹帘,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照见案板上半块玉佩——和天工门信物一模一样。
“啪!”
药袋掉在地上。
黑衣人甲喉间发苦——陆言那小子,原来早把玉佩摆在明处。
他弯腰去捡药袋,余光瞥见墙角有团黑影动了动。
“谁?”他猛回头,却只看见堆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抓起药袋就往罐里倒,花椒粉混着药粉簌簌落下。
刚要溜出门,突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艾草香——像极了苏清欢常戴的香囊味。
他打了个寒颤,转身撞上门框,跌跌撞撞往巷口跑。
此时福来居前堂,陆言正把最后一勺糖色浇在大肠上。
琥珀色的酱汁裹着肠段,在白瓷盘里泛着油光。
他忽然皱了皱眉——刚才切大肠时,好像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系统界面的蓝光猛地炸亮,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毒性物质,建议立即排查食材。”
陆言的手指扣紧锅铲。
他望着窗外摇晃的竹帘,忽然笑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后巷的风掀起竹帘,露出半张沾着药渍的蓝布。
苏清欢站在药铺门口,手里攥着包刚配好的解毒汤。
她望着福来居飘起的炊烟,轻声道:“阿言,我来了。”
下午三点,福来居后厨的蜂窝煤炉“呼哧”吐着蓝焰,陆言正往酱缸里压最后一层香叶。
门帘掀起的风裹着艾草香,苏清欢端着青瓷碗闪进来,碗沿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褐色药渍。
“喝下去,这是最后一剂。”她把碗往他手边一推,指尖在他腕间系统印记上轻轻碰了碰,像在确认什么。
陆言垂眸看那碗汤——深褐色的药汁里浮着半片陈皮,正是张姐药铺里特有的“醒神汤”。
他抬头时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清欢,你这手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
苏清欢的手指绞着旗袍下摆,目光往窗外瞥了瞥:“张姐说这药得趁热喝。”她声音轻得像飘在汤面上的雾气,“林经理今早在传呼机上按了七次号码,我听见他说‘夜长梦多’。阿言,他在盯着你。”
陆言舀起一勺药汤,入口先是苦得皱眉,后味却泛着点清甜——像极了清欢熬的药膳粥。
他望着她发间那支银簪,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我今早切大肠时,系统检测到花椒粉里有苦杏仁味。”他压低声音,“他们往调料里下了毒,想让我彻底失忆。”
苏清欢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她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在他皮肤上掐出月牙印:“那你还喝——”
“就等他们动手呢。”陆言把空碗倒扣在案上,碗底压着半张撕碎的合同纸,“上午林经理绊门槛那下,我瞥见他西装内袋鼓着合同角。他们急了,才会连毒都下得这么糙。”
窗外传来车铃铛响,是收废品的老李头晃着拨浪鼓路过。
苏清欢的目光追着那串响声,突然扯了扯他围裙:“我去后巷晒药材,你......”
“放心,我这锅老卤比狐狸还精。”陆言拍了拍她手背,看她抱着药篓出门,发梢扫过门框上挂的红辣椒串,“叮铃”撞响他特意挂的铜铃铛——这是他和清欢的暗号,有生人靠近就会响。
傍晚五点,夕阳把福来居的朱漆门染成蜜色。
林经理的黑皮鞋“咔嗒”踏进门坎时,铜铃铛正“叮当”晃得欢。
陆言擦着青花瓷盘,余光看见他西装内袋的合同角——比上午鼓得更厉害。
“陆老板这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林经理笑着递来保温杯,“刚泡的碧螺春,尝尝?”
陆言没接杯子,抄起抹布擦了擦手:“林经理不是来喝茶的吧?”他指了指对方鼓囊囊的内袋,“我这小破面馆,可经不起大老板惦记。”
林经理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从怀里抽出合同:“陆老板误会了。我们集团是真心想合作,给您的分成比国营饭店还高两成。”他翻到最后一页,指尖重重按在签名栏,“您看看,这条件多实在。”
陆言接过合同,系统蓝光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隐藏条款:乙方自愿转让特殊能力所有权”几个字泛着刺目的红。
他“啪”地合上合同,指节敲了敲“特殊能力”四个字:“林经理,这‘特殊能力’指什么?是我颠锅颠得好,还是......”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用京片子调侃,“您说我脑子好使?”
林经理的额头沁出细汗,伸手要抢合同:“陆老板别开玩笑,这是笔误——”
“笔误?”陆言把合同举到他够不着的地方,“那我给您改改。”他抄起笔在“特殊能力”后面添了句“包括但不限于祖传菜谱、系统金手指”,然后推回桌面,“现在签,我就信是笔误。”
林经理的脸涨得通红,翡翠袖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猛地扯松领带:“陆老板,有些事别太较真——”
“较真的该是您。”陆言抄起锅铲往门口一指,“福来居不欢迎毒贩子。”他故意提高声音,“街坊四邻都听听,有人往我花椒粉里下迷魂药,现在还想骗我签卖身契!”
前堂瞬间炸开锅。
张姐举着药杵从药铺冲进来:“我就说今早闻着后巷有苦杏仁味!”二狗子晃着啤酒瓶拍桌子:“林经理,您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林经理的中山装后背全湿了。
他踉跄着抓起合同,出门时又绊在门槛上,合同角勾住门框“刺啦”撕了道口子。
陆言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检测到目标情绪值-30,食运值 20。”
深夜十点,后巷的月光像层薄霜。
黑衣人甲缩在煤堆后,手心全是汗。
他今晚必须得手——上头说陆言要是彻底恢复记忆,天工门十年布局就全完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这次的“忘忧散”加了十倍量,足够让陆言变成傻子。
“咳——”
后巷口突然传来咳嗽声。
黑衣人甲浑身一僵,透过煤堆缝隙看见老金头拎着夜壶晃过来。
那老头是胡同里有名的“夜游神”,每晚都要出来遛弯撒尿。
他缩得更低,指甲掐进掌心——千万别发现,千万别发现...
老金头的夜壶“哐当”搁在墙根,转身时踢到块碎砖。
黑衣人甲惊得后退半步,腰间的铜牌“当啷”掉在地上。
月光下,铜牌上的“天工”二字闪着冷光。
“谁?”老金头眯起眼往煤堆看。
黑衣人甲不敢应声,猫着腰往巷口窜,鞋跟撞在青石板上“哒哒”响。
老金头骂了句“小兔崽子”,拎着夜壶回屋了。
后巷重归寂静。
苏清欢从药铺后门探出头——她听见动静就跟着过来了。
月光里,那枚铜牌躺在煤渣堆上,像块淬了毒的玉。
她蹲下身捡起,指腹蹭过“天工”二字——爷爷曾说过,天工门是百年前专偷御厨秘方的邪门帮派。
“清欢?”
身后突然响起陆言的声音。
苏清欢转身时铜牌掉在地上,“当啷”一声撞得她心尖发颤。
陆言弯腰捡起,借着手电筒光看清纹路,瞳孔猛地一缩:“天工门......难怪他们能调出迷魂汤的方子。”
苏清欢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阿言,他们果然是冲着系统来的。”
陆言把铜牌揣进兜里,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背:“别怕,我爷爷当年退隐,就是因为天工门逼他交国宴菜谱。”他抬头望向福来居的招牌,灯笼光在他眼底晃成一团火,“这次,该我们逼他们退了。”
后巷的风掀起两人衣角。
苏清欢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张姐说最后一剂解毒汤要在子时喝,能彻底清除体内余毒。”她把布包塞进他手心,“阿言,明早......”
“明早?”陆言捏了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药草,带着太阳的暖香,“明早我就把这锅老卤熬得更香,让天工门的人闻着味儿就腿软。”
月光爬上福来居的屋檐,照见两人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言望着怀里的药包,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关键线索,食运值 50,解锁‘天工秘闻’抽奖池。”他低头吻了吻苏清欢发顶,轻声道:“睡吧,清欢。明早,该他们睡不着了。”
后半夜的风裹着药香钻进窗户。
陆言把药包放在枕头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明天清晨,他要喝下最后一剂解毒汤。
那时,所有被迷魂汤覆盖的记忆,该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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