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银勺之争,火候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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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胡同还浸在薄雾里,青石板上凝着层细露。

宋教授捏着公文包带子的指节泛白,鞋底碾过一片槐花瓣,发出细碎的响。

他昨夜在福来居看了半宿银勺,那红绳结的纹路在放大镜下像条小蛇,游进他记忆里——故宫库房档案里确实记着,1956年国宴银器清点时少了三件,可具体是哪三件,当年的记录被茶水洇了半页。

得找老周对档案。他对着晨雾嘀咕,脚步不自觉加快。

路过济仁堂时,窗台上的药罐正咕嘟冒热气,混着面香钻进鼻腔,他突然顿住——五十年前御膳房的灶间,不就是这股子烟火气掺着药材香?

宋爷爷早!苏清欢端着药碗从门里出来,发梢沾着水汽,陆言熬了锅南瓜粥,您带...

不了不了。宋教授摆了摆手,公文包往怀里又拢了拢,我去故宫查点东西,晚些再来。他转身时,后颈的汗湿了衬衫领,不是因为热,是心跳得太急。

日头爬到房檐角时,陆言扛着半袋面粉晃进福来居后院。

竹筐里的青菜还滴着水,他蹲在井边洗了把脸,水珠子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溅湿了裤脚。

今儿这仓库门,咋比往常松溜?他擦着脸往仓库走,余光扫过窗台下那道新蹭的泥印——指甲盖大小,混着点草屑。

昨儿傍晚他扫过地,这地儿可干净得能照见人影。

阿勇啊阿勇,您这戏演得也太糙。陆言摸了摸藏在围裙里的铜锁,嘴角勾出个笑。

上午他在菜市场撞见刘天雄的手下蹲墙角啃烧饼,那眼神往福来居飘得跟放风筝似的,线都快绷断了。

仓库门吱呀一声开了。

案板上的银勺裹着红绸,在透过窗棂的光斑里泛着温润的光。

陆言故意把门锁挂得松松的,转身扛起装着酱油桶的竹篓往外走,脚步重得石板都颤:老张头,您要的二荆条我明儿准给您捎来!

日头移到正中央时,仓库后墙传来瓦片轻响。

阿勇扒着墙沿往下溜,军绿色胶鞋在砖缝里抠出白印子。

他猫着腰挪到窗下,往门里探了半颗头——空的,连个苍蝇都没有。

爷就说那小子傻。他搓了搓掌心的汗,踮脚跨进门槛。

案板上的红绸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喉结直滚。刘哥说了,拿到勺子给五百块。他舔了舔嘴唇,伸手就去抓,指尖刚碰到红绸边儿——

您这是上赶着当贼呢?

陆言的声音从门后炸响。

阿勇手腕被铁钳似的手攥住,疼得膝盖一弯,整个人栽向案板。

银勺骨碌碌滚出去,他扑过去要捞,后腰却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住——是陆言别在腰上的铜锁,再动一下,我这锁可不长眼。

陆...陆言你放手!阿勇额角的汗滴砸在案板上,我就是来借个勺子看......

借?陆言把他往墙上一推,铜锁敲了敲他后颈,您借东西翻墙?

借东西挑我出门的点儿?他弯腰捡起银勺,红绸在指缝里揉成团,说,谁让你来的?

刘天雄?

阿勇咬着牙不说话,腕骨被捏得发白。

陆言突然笑了,笑得眼尾上挑:行啊,不说也成。

我这就扛你去派出所,让民警同志给你讲讲借东西的规矩。他拽着阿勇往门外走,路过灶台时顺手捞起把锅铲,正好让他们看看,你这手劲儿,够不够判个入户盗窃。

别别别!阿勇腿肚子直抖,是...是刘哥!

他说那勺子是宝贝,让我无论如何弄来......

陆言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银勺上那截红绳结,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夹着的旧报纸——1983年福来居被评为胡同最暖小馆那天,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在门口转了三圈。

刘天雄要这破勺子干吗?他捏着阿勇后领往院里带,他当这是金元宝呢?

我哪儿知道!阿勇哭丧着脸,就听他跟人打电话说什么御膳房、压垮福来居......

陆言的脚步猛地停住。

院角的老槐树上,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他望着手里的银勺,阳光透过红绳结在地上投出个菱形光斑,像极了爷爷笔记里夹着的那张老照片——年轻的爷爷站在国宴后厨,身后的案几上,摆着整整一排这样的银勺。

陆言?

苏清欢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她提着个青瓷罐,发梢沾着药香,我熬了点补气的汤......

陆言抬头,看见她眼里的关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把银勺塞进怀里,冲她扯出个笑: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个客人,得劳烦你看着点儿。

苏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缩在墙角的阿勇,眉头轻轻皱起。

她走过来时,药罐里的热气扑在陆言手背上,暖得他心口发疼。

先喝汤。她轻声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扯乱的围裙带,凉了就不好了。

陆言望着她耳后那点淡红的药渍,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有些宝贝藏着是怕丢了,可有些宝贝......得让它见见光。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勺,又看了看院外飘着的槐花香,突然觉得这胡同里的风,比以往都要暖些。

只是这暖里,藏着股子他说不上来的劲儿——像熬汤时掀开锅盖的那股热气,烫得人睁不开眼,却又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些,看看底下到底煮着什么。

日头西斜时,福来居的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落在灶台上,把苏清欢手里的青瓷罐镀上层暖金。

她揭开罐盖,药香混着红枣甜香腾起,在陆言鼻尖绕了两圈——这是她照着爷爷医书配的,黄芪、桂圆、少量朱砂,专门给劳心费神的人安神。

吹吹再喝。她舀了半勺汤,吹得汤面起细波,递到陆言嘴边。

他正蹲在仓库门口修锁,铜锁零件散了一桌,听见声儿抬头,眼底还浮着上午的阴云。

清欢,我爷爷当年在国宴后厨用的,就是这种银勺。他没接汤,手指蹭过围裙上的面渍,又去摸怀里的银勺,宋教授说故宫档案里记着,1956年国宴银器丢了三件。

我爷爷笔记里夹的老照片,身后案几上整整齐齐摆着十把,现在就剩这一把了。

苏清欢的手顿了顿。

汤勺边缘的热气扑在她手腕上,烫得她轻轻颤了下。

她没说话,蹲下来与他平视,看他喉结动了动,又说:刘天雄要这勺子,不是图钱。

他知道这勺子能证明福来居跟国宴的渊源,能砸了我爷爷的招牌。

那更不能让他得逞。苏清欢把汤勺塞进他嘴里,烫得他嘶了一声,她却笑了,你爷爷的招牌在这儿。她指尖点了点他心口,在你炒的每盘菜里,在街坊捧着碗说得嘞,这味儿对了的时候。

陆言含着汤,甜丝丝的药味顺着喉咙往下淌,把心口那块硬邦邦的东西泡软了。

他望着苏清欢发顶翘起的小卷毛——那是熬药时被蒸汽熏的,突然伸手把她鬓角沾的药渍抹掉:你呀,比我爷爷的老茶缸还能装道理。

苏清欢耳尖泛红,起身收拾药罐:我去给阿勇也盛一碗,他蹲墙角抖得跟筛糠似的,别真吓出病来。她拎着罐子往外走,竹帘唰地落下来,把陆言的笑挡在后面。

他低头看铜锁,突然发现刚才怎么都拧不进去的弹簧,现在咔嗒一声就归了位。

夜幕降临时,陆言把银勺搁在灶台上。

煤油灯芯跳了跳,光斑在银勺上流转,像爷爷当年擦勺子时的手。

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角落,膝盖抵着灶台,手指顺着银勺上的缠枝纹慢慢摸——那纹路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可今晚摸起来,指尖竟有点发烫。

叮——

系统提示音像块小石子投进静潭。

陆言猛地抬头,就见眼前浮起淡蓝色光屏,字是金漆的,晃得他眯眼:检测到国宴级火候载体共鸣,是否融合火候节奏感应与火候共鸣?

当前食运值充足,融合后可激活御宴火候初级形态。

他喉结动了动。

上回系统抽中火候眼时,他能看出食材生熟;再早抽的颠勺稳,让他颠锅能颠出抛物线。

可火候共鸣......他想起爷爷说过,御宴菜最讲究火随菜走,炖熊掌要文火煨三天,烤乳猪得看皮色变枣红就收,那火候不是看出来的,是感出来的。

确认。他伸手点向光屏,指尖刚触到字,就觉手腕一热。

银勺突然发出暖黄光晕,像被谁捧在手心焐了百年的玉。

光晕漫开,裹住他的肩、腰,最后涌进心口——那是种说不上来的熨帖,像冬夜围着火炉,又像第一次掌勺时爷爷站在身后,掌心隔着他的手背贴在锅沿,说小言,感受这锅的呼吸。

陆言闭上眼。

有细碎的画面在眼皮底下闪:熬粥时米粒在滚水里翻涌的节奏,炒肝尖时油星溅起的频率,甚至隔壁王婶蒸包子揭盖时蒸汽的温度......那些原本要靠经验和眼睛去判断的东西,现在成了他能听到的声音——咕嘟咕嘟是文火,刺啦刺啦是武火,连火苗舔着锅底的噼啪声,都带着不同的韵律。

他睁开眼。

灶台上的煤油灯芯还在跳,可在他眼里,那火苗不再是模糊的橙红,而是清晰的分层:外焰800度,内焰600度,焰心400度,数字像小萤火虫似的飘在火苗周围。

他伸手摸向铁锅,没等碰到,就先感到了锅体温度——120度,正好能煎出糖色不糊锅。

爷爷。他轻声说,声音哑得厉害,您说火候是菜的魂,现在我懂了。

银勺的光晕渐渐淡去,可陆言能感觉到,那股热乎劲儿还在血管里淌。

他把银勺收进木匣,扣上铜锁时,听见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儿: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推开厨房门,胡同里的风裹着槐花香扑进来。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把青石板照得像撒了层盐。

他望着福来居的招牌——红漆有些剥落,福字的点快磨没了——突然笑了。

明天,他要让这招牌重新亮起来,亮得刘天雄那些人睁不开眼。

晨光初露时,美食盛典的会场已经人声鼎沸。

李总编举着海鸥相机穿梭在摊位间,镜头扫过东来顺的铜锅、同和居的冷盘,最后停在最里头的位置——那儿支着口黑黢黢的铁锅,锅沿还沾着隔夜的面渍。

摊位招牌挂得歪歪扭扭,可上面福来居三个大字,被陆言连夜重新刷了红漆,在晨雾里亮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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