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反击开始,柳婷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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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点半,福来居的蜂窝煤炉刚蹿起蓝焰,苏清欢正往砂锅里添新摘的小油菜。

墙根儿那台九寸黑白电视突然“滋啦”一声,跳出雪花点,紧接着传来播音员清亮的声音:“本台晨间特别报道——民间智慧再现奇迹,‘粮票’重回市场引发热议。”

陆言正蹲在门口劈柴火,斧刃悬在半空。

他抬头时,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水洼。

电视屏幕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叠粮票,正跟菜农老陈比划:“陈叔,这五斤粮票换您十斤青笋,咱不亏——您家二小子上中学,粮本儿上的细粮可不够。”

苏清欢手里的漏勺“当啷”掉进汤里。

她凑近电视,发梢扫过陆言搭在椅背上的围裙。

画面里,老陈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拍着陆言后背:“小陆这娃实诚!天鸿那啥集团说我菜农残超标,可人家福来居拿粮票换,还说要给我打证明——”

“啪!”陆言的劈柴斧重重剁进树墩。

他抹了把脸,指节捏得发白。

天鸿压价逼得散户菜农走投无路,他上周翻出爷爷藏在旧木箱底的粮票,跑遍城郊二十里菜棚子——那些被天鸿拒收的菜农,谁不缺粮票?

谁又会拒绝一个肯蹲在田埂上帮着摘烂叶、算细账的小馆主?

“陆言。”苏清欢转身时,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琉璃。

她解下围裙角的油渍,把漏勺递过去,“你昨儿说要让天鸿的检测报告露馅儿,今儿这新闻……”

“是引子。”陆言接过漏勺,指腹蹭过她沾着面粉的手背。

后巷的风卷着油泼辣子香钻进屋,他望着电视里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柳婷不是爱算经济账么?我先断她的菜源——散户菜农宁肯拿粮票换现钱,也不签她的低价合同,她的供应链得乱。”

同一时间,天鸿集团二十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柳婷捏着咖啡杯的手指泛白。

屏幕里陆言举着粮票的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咖啡泼在鳄鱼皮手包上,她却恍若未觉。

“叮——”秘书的电话打进来:“柳总,市场部说今早联系了八个合作菜农,有五个说要解约。”

“废物!”柳婷将咖啡杯砸在墙上,深紫色套装的肩线绷得笔直。

她抓起内线电话,指甲在按键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给我查清楚,陆言那些粮票哪来的!还有,让法务部准备律师函——他用粮票交易涉嫌违规!”

电话那头的助理刚应了声“是”,柳婷又猛地扯断电话线。

她盯着屏幕里陆言和老陈勾肩搭背的样子,想起三个月前在胡同口的争吵。

那时她捏着股权转让书,说“小面馆早该关了,跟着我天鸿才有出路”,他却把纸撕成碎片,说“福来居的汤,得喂饱胡同里的烟火气”。

“烟火气?”柳婷扯松铂金项链,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倒要看看,等你的粮票用完,菜农拿不到现钱,这烟火气还能烧几天。”

上午九点,福来居后巷的老槐树下,小赵抱着个牛皮纸袋跑得直喘气。

他的白衬衫后背洇着汗渍,领口的记者证晃得陆言眼花。

“给。”小赵把纸袋往陆言怀里一塞,手还在抖。

他左右张望了两下,压低声音:“检测所的王主任收了天鸿二十万,伪造了七份农残超标报告;还有,他们派马仔去菜农家砸过秤——这是录音。”

陆言翻开纸袋,最上面一张是检测所的财务流水,“天鸿餐饮”的打款记录红章赫然在目。

他指尖划过复印件,想起老陈蹲在菜地抹眼泪的样子,想起苏清欢熬了三夜给被砸伤的菜农配药,胸腔里的火“轰”地烧起来。

“下午三点,我带着这些去报社。”陆言把纸袋揣进怀里,冲小赵勾了勾嘴角,“你帮我约老陈他们,让被天鸿坑过的菜农都来——咱不光要曝光,还要让他们赔!”

小赵搓了搓发红的鼻尖,突然咧嘴笑了:“陆哥,我昨儿在报社说这事儿,主任拍着桌子说‘要搞大新闻’!对了,刚才路过菜市场,卖豆腐脑的张婶说,你上电视那事儿,整条胡同都传开了……”

话音未落,福来居前门传来“哗啦啦”的响动。

苏清欢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眼睛弯成月牙:“陆言,刘大爷带着他闺女来了,说要尝尝你昨儿的汤!”

陆言转头时,看见胡同口已经排起了队。

穿的确良衬衫的工人、拎竹篮的主妇、蹬二八自行车的学生,都踮着脚往门里瞧。

风里飘着油泼面的香,混着苏清欢喊“各位稍等,灶上正煮着呢”的软声,把晨光都染得暖融融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袋,又看了看排队的人群。

柳婷的律师函、天鸿的反击、接下来的唇枪舌剑——这些他都不怕。

只要福来居的汤还在滚,只要胡同里的人还愿意蹲在板凳上喝一碗热汤,他陆言就有底气,把这场仗打到底。

日头爬到头顶时,陆言站在福来居门前,望着队伍从门脸儿一直拐到胡同口。

苏清欢端着刚出锅的汤碗挤过来,碗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他听见排在最前头的王婶跟人念叨:“小陆这娃实诚,昨儿电视里那菜农说的没错——福来居的汤,暖的是人心呐。”

队伍还在延长,有人举着搪瓷缸子从街尾跑过来,有人踮脚把自行车往边上挪。

陆言望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做菜如做人,要守得住火候,更要守得住良心。”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厨房走。

砂锅的沸腾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正午的太阳把青石板晒得滚烫,福来居门前的队伍却越排越长。

陆言擦了擦后颈的汗,看着苏清欢端着刚出锅的白菜豆腐汤从后厨挤出来,青瓷碗沿升腾起的热气在她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咱们这白菜,真的卖火了。”他扯了扯被汗水粘在背上的白色背心,嘴角咧到了耳根。

苏清欢把汤碗递给最前面的刘大爷,转身时围裙角扫过陆言的手背。

她的指尖还沾着面粉粒,却先去帮他整理了一下歪到肩头的蓝布围裙:“昨天收的那车白菜早就卖完了,下午我去菜站转了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排队人群中举着搪瓷缸子的张婶、踮着脚看招牌的中学生,声音轻得像落在汤里的葱花,“菜站的老张说,今天天鸿的采购车一辆都没去。”

陆言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着刘大爷喝到第二口时眼睛突然瞪大,把汤碗举得高高的让身后的人看:“老伙计们看看!这白菜帮子都炖得透亮,比肉还鲜!”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再盛一碗”的呼喊声,他伸手握住苏清欢微凉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爷爷留下的檀木珠:“清欢,你还记得我爷爷说过,好食材是菜肴的灵魂。天鸿切断散户的销路,咱们就给散户搭桥——”他望着胡同口摇摇晃晃骑来的二八自行车,骑车的是今早刚签了供货协议的菜农老周,后架上两筐绿油油的白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们缺斤少两,咱们就给菜农开具证明;他们压低价格,咱们就用粮票换——人心都是秤,谁真心对咱们好,老百姓心里清楚得很。”

苏清欢没有说话。

她望着陆言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帮他擦掉鼻尖的面粉。

胡同里的穿堂风掀起她的发尾,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下午电视台要来,你准备一下。”

“什么?”陆言愣了一下,紧接着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咔嚓”声惊得转过头。

三个扛着摄像机的小伙子正从胡同口往里挤,带头的女记者举着话筒,红色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陆老板您好!我们是《京市民生》的记者,听说您用白菜做出了让整条胡同排队购买的汤,能说说秘诀吗?”

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

张婶把搪瓷缸往地上一放:“我来说!小陆的白菜汤里放了蜜!”中学生小宇举着作业本喊道:“我奶奶说这汤治好了她的老寒腿!”老周把自行车靠到一边,拍着后架的白菜叫嚷道:“他用的是我们自家种的,没打药没催熟,能不香吗?”

陆言被围在中间,看着摄像机镜头里自己被阳光拉长的影子。

苏清欢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后厨门口,正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发梢上沾着的面粉粒在光线中像撒了一把碎钻。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歪着头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秘诀?用心罢了。”他指了指老周的白菜筐,“您瞧这菜帮子上还沾着泥呢,是菜农凌晨三点蹲在地里摘的;您闻闻这汤的香味——”他弯腰舀起一勺汤,热气裹挟着白菜的清甜、豆腐的鲜美直往人的鼻子里钻,“是清欢守着砂锅调了三次火候,怕烫着街坊,特意晾到温热才端出来的。”

女记者的话筒转向苏清欢,她却红着脸躲到了陆言身后。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句“小陆媳妇害羞啦”,笑声把老槐树的叶子震得直颤。

陆言望着摄像机里苏清欢耳尖的绯红,突然觉得后颈的汗都变得凉飕飕的——原来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滋味,比爷爷熬了三十年的老汤还要温暖。

夕阳把天鸿集团的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时,柳婷正把那份被曝光的检测所合同复印件撕成碎片。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落入垃圾桶,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跨过满地的狼藉,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口。

酒液灼烧着喉咙,却烧不掉屏幕里陆言举着白菜的画面——那个曾经在她面前撕毁股权转让书的男人,此刻在镜头里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柳总。”秘书敲门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检测所的王主任说愿意做污点证人,只要咱们……”

“闭嘴!”柳婷把酒杯砸在墙上,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天鸿餐饮”的鎏金招牌往下流淌,“去查福来居的白菜供应链!我就不信,他能永远用粮票换菜——”她突然停住,盯着手机推送的新闻标题:《胡同小馆主与菜农共签“良心协议”:每棵白菜都有“身份证”》,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让物流部今晚就去城郊,把能收的白菜全部收走!我倒要看看,没了菜,他拿什么端出那碗珍贵的汤!”

同一时间,福来居的后巷弥漫着剩菜的香气。

陆言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老槐树下,仰望着星空。

苏清欢蹲在他脚边收拾空菜筐,檀木珠在腕间叮当作响:“今天收了二十筐白菜,老周说明早还能送三十筐来。”

“不够。”陆言摸着下巴,月光在他的眉骨上投下阴影,“天鸿要是插手,菜价肯定会上涨。得让更多菜农知道,福来居的合同不是一纸空文——”他突然低下头,看见苏清欢正捏着一片白菜叶发呆,叶尖还沾着没擦净的泥,“怎么了?”

苏清欢把菜叶翻过来,指腹划过一道浅浅的划痕:“今天老周送来的菜里,有三筐叶子上有这种痕迹。像……”她皱了皱眉,“像被什么硬东西压过的。”

陆言接过菜叶,借着月光仔细查看。

划痕呈规则的网格状,像是竹筐的棱。

他刚要说话,厨房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透出暖黄色的光。

苏清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准备食材。”

陆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菜叶上的划痕。

夜风卷着远处的车笛声吹过来,他突然想起柳婷办公室那面被酒液弄脏的招牌——有些事,怕是要提前做准备了。

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

陆言躺在后厨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听见隔壁苏清欢的房间传来轻轻的翻书声。

他摸黑爬起来,推开厨房门。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菜筐上,他随手抓起一棵白菜,指尖刚碰到菜帮,突然停住——这棵白菜的叶子背面,也有同样的网格状划痕。

他盯着那道划痕看了很久,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厨房里的蜂窝煤炉“轰”的一声蹿起蓝色火焰,苏清欢系着围裙走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本《本草纲目》。

她刚要说话,却看见陆言举着白菜,眉心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清欢。”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明天咱们去菜地里看看。”

苏清欢走近两步,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白菜叶。

晨光中,那道网格状的划痕泛着淡青色,像一道藏在菜叶里的暗号。

她刚要开口,陆言的手突然停住——在划痕边缘,隐约能看见半枚模糊的印记,像是某种标志的一角。

“怎么了?”苏清欢问道。

陆言没有说话。

他把白菜轻轻放回筐里,目光穿过晨雾望向胡同口。

那里,老周的二八自行车正“叮铃铃”地骑过来,后架上的白菜筐用新竹席盖得严严实实。

“清欢。”他转身时,晨光正落在他微抿的嘴角,“今天的白菜,得仔细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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