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天光刚爬上屋檐，城南仓储基地的保安还在门岗打盹，两辆市监执法车和一辆警车就吱呀刹在铁门前。
同志，这、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保安揉着眼睛刚要拦，市监老周已经亮出证件拍在他胸口：配合执法。金属门哗啦被推开时，仓库二楼的灯才啪地亮起——天顺生鲜的仓储主管赵强套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冲下来，拖鞋啪嗒啪嗒拍在水泥地上。
周科长？
这是......赵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老周身后的警察正往仓库里钻，市监的小孙举着摄像机，镜头正对准墙角那堆半开的纸箱——最上面那个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印着福来居红底金字的塑料标签，和福来居面馆门楣上的花纹分毫不差。
赵主管，解释解释这些？老周抽出一张标签，指尖敲了敲福来居三个字。
赵强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他扑过去要抢，被警察一胳膊拦住。这不可能！
我们进货都走正规渠道......他扭头冲仓库里喊，老张！
昨天那批货谁贴的标？
仓库深处传来纸箱倒地的声响，两个搬运工缩在货架后面直哆嗦：是、是柳总助理前天送来的标签......说新包装要赶在早市前用...
赵强的腿一软，扶着货架才没栽倒。
老周已经翻开送货单，红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天顺生鲜的公章，签收人赵强——你说不知道？他冲小孙点头，先查封现场，所有货物、单据带回局里。
同一时刻，福来居的煤炉正咕嘟煨着小米粥。
陆言趴在灶台上，手机屏幕亮着系统提示：【食运仲裁】任务完成 500食运值，获得诚信经营认证徽章（可兑换商城专属权益）。他用拇指蹭了蹭屏幕上那枚鎏金小勋章，想起昨晚发送举报邮件时，系统突然弹出的仲裁任务——原来这玩意儿不是虚的。
笑什么呢？苏清欢端着青花瓷碗过来，碗里浮着颗煮得绵软的红枣，粥要糊了。她发梢还沾着厨房的热气，浅蓝色碎花围裙上沾了点小米粒。
陆言伸手把那粒米捏下来，指尖擦过她手腕：清欢，你说柳婷现在是不是正砸杯子？
陆老板，苏清欢舀了勺粥吹凉，递到他嘴边，爷爷说过，做人要像熬药，火候到了自然出香。她眼尾微挑，倒有几分穿旗袍切药膳时的柔中带刚，你昨天查供应链查得那么苦，该甜一甜了。
陆言张嘴接住粥，甜香裹着米油滑进喉咙。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响，是隔壁修鞋摊的王伯来送煤球：小陆！
我刚听广播说，天鸿集团仓储基地被市监查了？他蹬着三轮停在门口，车斗里的煤球晃得叮当响，说是伪造你们福来居的标签？
陆言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苏清欢替他把滑落的围裙带子系紧：王伯您先进屋喝碗粥，我们也是刚知道。她转身时，陆言瞥见她藏在围裙里的手——正悄悄攥着他的衣角，指节微微发颤。
他突然明白，原来这姑娘昨晚在仓库拍照片时，心跳声那么快不是因为害怕，是在替他紧张。
此时的天鸿集团顶楼办公室，柳婷的手机啪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
她盯着屏幕里下属发来的现场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立刻联系张律师团队！她抓起西装外套往身上套，珍珠耳坠撞在锁骨上，半小时内到仓储基地！
助理小吴抱着文件冲进来时，正撞见她踢飞脚边的垃圾桶。柳总，市监那边说......
闭嘴！柳婷的声音像淬了冰，备车。她踩着细高跟往外走，鞋跟敲在地面上的脆响，比昨天在福来居门口说胡同饭馆做不长时，快了三倍。
日头爬到头顶时，苏清欢正把最后一笼包子摆上蒸笼。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要喊陆言添水，却见玻璃门外影影绰绰站着好些人——扛摄像机的、举话筒的、脖子上挂记者证的。
为首的女记者举着录音笔，正冲她笑：您好，我们是《京市商报》的，想采访福来居被侵权的情况......
苏清欢手忙脚乱擦了擦围裙，扭头往厨房喊：陆言！
陆言！
你快出来看看......
玻璃门被记者们挤得吱呀响，陆言擦着锅铲上的油星子从后厨钻出来时，鼻梁上还挂着道面芡。
苏清欢攥着他的衣角往身后拽了拽，他倒大大方方往前迈了半步，冲举着摄像机的大哥笑：各位老师儿，咱这小面馆可没准备水果，要不先尝尝刚出笼的鲜肉包？
陆老板！为首的女记者举着录音笔往前探，听说天鸿集团仓储基地被查，现场发现大量伪造的福来居标签，您作为被侵权方，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陆言伸手把苏清欢往身侧带了带，指尖悄悄勾住她围裙带子：具体情况我也是刚听王伯说的。他歪头指了指墙角还沾着煤渣的三轮，不过要我说啊——他忽然提高声量，京片子里带着股子胡同串子的痞气，谁要是想踩着福来居的招牌赚黑心钱，那得先问问咱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儿答不答应！
围观的街坊哄地笑起来。
修鞋摊王伯举着煤铲喊：小陆说得对！
上回我在早市看见贴着福来居标签的烂白菜，当场就把菜贩子骂跑了！卖冰棍的李婶举着保温箱挤进来：我作证！
我家小闺女吃了福来居的包子，这月都没闹过肚子！
苏清欢望着陆言被夕阳镀亮的侧影，突然想起昨晚在仓储基地。
他举着手机拍那些伪造标签时，手其实抖得厉害——不是害怕，是气得。
她悄悄把被攥皱的围裙角抚平，声音软却清亮：我们已经配合市监部门提供了所有正品标签的备案资料，相信法律会给个公道。
女记者眼睛一亮，镜头立刻转向她：苏小姐是福来居的合伙人吗？
我、我是隔壁济仁堂的学徒。苏清欢耳尖泛红，却没躲开镜头，不过福来居的包子，比我熬的药还暖胃。
记者们的快门声连成一片。
陆言望着她被镜头照亮的眼尾，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那枚诚信经营认证徽章——原来最珍贵的认证，从来都在街坊的菜篮子和饭桌上。
下午三点，市监总局的发布会现场。
老周对着镜头推了推眼镜：经初步调查，天顺生鲜作为天鸿集团全资子公司，涉嫌伪造福来居餐饮服务有限公司商品标签，目前已查封相关货物三千余件，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请问此次事件是否会影响天鸿集团的企业信誉？台下记者举手追问。
老周的目光扫过前排举着天鸿工牌的助理，语气不咸不淡：企业信誉是市场和消费者共同评定的，我们只负责查清事实。
同一时间，福来居后堂。
陆言把刚收到的市监协查函拍在灶台上，笑得露出虎牙：清欢你看，老周这话说得漂亮！
苏清欢正往药罐里添枸杞，闻言偏头：你早就算到会有记者？
我哪算得到这个。陆言扒拉着算盘核计今天的流水，但我知道——他突然伸手戳了戳她手背，当你占着理儿的时候，全胡同的人都会帮你说话。
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天鸿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灯啪地被打开。
柳婷盯着桌上那张诚信经营认证的复印件，指节捏得泛白。
复印件是助理刚从市监官网下载的，红章在暖光下刺得她眼睛疼。
柳总，福来居的采访视频已经上了晚间新闻。助理小吴缩着脖子递文件，网友评论里......全是夸他们家包子的。
柳婷猛地站起来，椅腿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三年前在胡同口，陆言蹲在煤炉前给她煮馄饨的样子——那时候他连煤球怎么摆都要问爷爷。
去把张律师叫进来。她扯松领口的丝巾，声音低得像淬了冰，我要知道......福来居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夜幕降临时，陆言踩着梯子爬上屋顶。
晚风卷着胡同里的饭香扑过来，他望着远处天鸿集团的霓虹招牌，掏出兜里的系统面板。
食运值突破三千的提示在屏幕上跳动，新解锁的抽奖池里，《随园食单》残页泛着暖黄的光。
爷爷，您说做菜要让人心暖。他对着晚风喃喃，现在我知道了——让人暖心的，从来不是多高明的手艺，是咱心里那杆秤。
月亮爬上屋檐时，他摸黑爬下梯子。
经过后厨时，顺手摸了摸调料罐——花椒在左，八角在右，和早上他摆的位置分毫不差。
第二日清晨五点，陆言揉着眼睛往煤炉里添煤。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他擦了把脸要去拿酱油，忽然顿住——装桂皮的陶罐，竟比昨晚往右挪了半指。
他盯着那抹细微的位移，手慢慢搭在灶台上。
晨光透过窗纸渗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守着锅碗瓢盆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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