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卧底现身,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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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点半的福来居后厨,蜂窝煤炉的蓝焰舔着铜锅底,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结了层白雾。

陆言攥着酱油瓶的手忽然顿住——装桂皮的粗陶罐,比昨晚靠右挪了半指。

他盯着那抹几乎要融进晨光里的位移,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昨晚下梯子时特意摸过调料架,花椒在左三格,八角在右二格,桂皮罐口正对着墙缝里的砖纹。

现在砖纹还卡在罐口豁口处,可整只罐子却像被谁轻轻推了半寸。

清欢。他背对着灶台,声音压得像猫爪子挠过桌布,来我这儿。

正在药柜前称枸杞的苏清欢抬头,见他拇指抵着桂皮罐沿,指节绷得发白。

她放下戥子走过去,素白的围裙角扫过案台,俯身在他耳边轻声:昨晚你摆的位置?

嗯。陆言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苏清欢细白的手指点在罐底——陶土与木架接触的地方,有道极浅的擦痕,煤炉四点半才生的,那会儿我在院子里劈柴,没进过后厨。

苏清欢的眉尖轻轻一蹙。

她知道陆言有个规矩:每晚打烊后,所有调料罐必须按使用频率归位,连装花椒的罐子都要转成正面朝灶。

这是爷爷教的锅前规矩,说是料有定所,手不忙乱。

能改动半指的人,要么是熟手,要么...

有人动过我的料。陆言突然直起腰,扯了扯围裙带子,笑得和平时没两样,去把王婶喊来,就说今天包子馅加两钱姜末。

苏清欢立刻会意,转身时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陆言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扫过后厨的每道影子——蒸包子的笼屉还扣着,案板上的面团用湿布盖着,墙角的米缸盖子严丝合缝。

但他知道,那双动了桂皮罐的手,还在厨房里。

七点整,早高峰的人潮涌进福来居。

陆言系着蓝布围裙站在灶前,手里的炒勺颠得叮当响,眼睛却像粘了胶水似的,跟着新来的帮工阿珍转。

阿珍是半小时前推门进来的,说是在劳务市场听说福来居招短工。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扎着马尾,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老板,我在家常帮我妈做饭,切菜擦桌子都利索。

此刻她正站在配菜区切白菜,菜刀在手里转得像朵花。

陆言眯起眼——这哪是家常帮厨的手?

切出来的白菜丝粗细均匀,每刀下去都带着股巧劲,倒像是在国营食堂练过三年的把式。

妹子手真快。揉面的王婶凑过去搭话,听说是临时来的?

可不是。阿珍手腕一翻,把最后几根菜丝扫进筐,我表舅在胡同口修自行车,说你们这儿缺人......哎婶子,你们家包子秘方是不是老板亲自调馅?

我瞧着他颠勺那架势,跟电视里的大厨似的。

王婶刚要接话,陆言的炒勺当地磕在锅沿上:王婶,蒸笼该掀了。他冲阿珍扬了扬下巴,小同志,去把蒜臼子洗了,要捣新蒜汁。

阿珍应了声,端着蒜臼子往洗碗区走。

陆言的目光跟着她,落在洗碗池边的小刀刘身上。

小刀刘是三天前经人介绍来的,说是家里困难想找零工。

陆言记得他来那天缩着脖子,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可此刻他正弯腰刷碗,眼神却总往主厨台飘。

洗到半截瓷碗时,他的手指突然一抖,碗啪地磕在水池沿上,裂了道细纹。

刘哥手滑了?阿珍把蒜臼子搁在池边,我帮你洗吧。

不用不用!小刀刘慌忙用抹布裹住破碗,指节捏得泛青,老板说碎碗要记我账上......他抬头时撞见陆言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抹布在碗上擦得飞快,那啥,我去倒泔水!

看着他拎着泔水桶跑出院门,陆言用炒勺舀了勺热汤,浇在刚出屉的包子上。

白雾腾起的瞬间,他瞥见阿珍正蹲在调料架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装五香粉的罐子——和早上桂皮罐移位的方向,一模一样。

陆老板,要加醋吗?有顾客喊了一嗓子。

陆言转头笑出虎牙:得嘞,这就来!他擦了擦手,往顾客桌上送醋碟时,顺路摸了摸阿珍刚才碰过的五香粉罐。

罐底的木架上,又多了道极浅的擦痕。

上午十点半,福来居的人潮渐散。

陆言蹲在院角抽了根烟,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苏清欢端着药碗过来,蹲在他旁边:阿珍的身份证复印件我看了,是西城纺织厂的家属,可纺织厂上个月就停工了。

小刀刘更有意思。陆言弹了弹烟灰,刚才倒泔水时,他把泔水桶往墙根一搁,转身就往对面胡同跑——那胡同口,停着辆天鸿集团的黑色轿车。

苏清欢的手指攥紧了药碗:柳婷......

她坐不住了。陆言把烟蒂按在青石板上,上次市监的采访让她丢了脸,现在派两个卧底来,一是查秘方,二是......他突然想起小刀刘刷碗时发抖的手,制造点什么乱子。

需要我去跟济仁堂的张叔说吗?苏清欢轻声问,他认识片儿警......

别急。陆言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猫捉老鼠,得等老鼠先动爪子。他冲后厨努了努嘴,你去盯着阿珍,我看着小刀刘。

等他们露出马脚......他摸了摸兜里的系统面板,食运值的提示在掌心微微发烫,咱们给天鸿送份大礼包。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懒。

陆言擦着案板,余光瞥见小刀刘从院外回来,袖口里鼓鼓囊囊的。

阿珍正往调料架上放蒜臼子,手指在八角罐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低头整理菜单,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痕。

忽然,系统面板在兜里震动起来——不是抽奖提示,而是某种轻微的嗡鸣,像警报前的预兆。

陆言的手指轻轻按在面板上,目光扫过后厨的每一个角落。

他知道,下午的太阳落山前,会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就像当年爷爷说的:做菜要守锅,做人要守心。现在的福来居,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

守不住的局,和拆不穿的套。他轻声说,钢笔在今日特供栏下重重画了道线。

后厨的挂钟当地敲了十二下。

阿珍抬头看钟,顺手把切好的姜丝倒进馅料盆。

小刀刘擦着碗,袖口里的小纸包慢慢滑进掌心。

陆言望着他们,忽然笑了。

他转身拉开橱柜,取出爷爷留下的那口老铜锅——锅底的纹路里,还嵌着五十年前的油香。

系统面板的震动更明显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煤炉的噼啪声,在正午的阳光里,敲出同一种节奏。

下午三点,福来居的客流量像退潮的海水般渐次褪去。

陆言擦着灶台,指尖刚碰到那口老铜锅的边沿,系统面板在围裙兜里发出蜂鸣——不是寻常的食运值提示音,倒像是电子表卡壳时的短促震动。

他垂眸扫过袖口,确认王婶和阿珍都在前堂收拾桌椅,这才将面板悄悄翻出半寸。

淡蓝色的光屏上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非授权人员18:02-18:05靠近核心操作区(调料架半径0.5米),是否启动【火候监控】?」

陆言喉结动了动。

核心操作区是爷爷定下的规矩,只允许主厨和他本人靠近——阿珍上午碰五香粉罐时,正好踩在这个边界线上。

他指尖在面板上轻点「确认」,金光顺着袖口窜进后厨,在房梁的阴影里凝成半透明的光网。

「陆老板,酱油没了!」前堂传来王婶的吆喝。

陆言迅速合上面板,转身时瞥见阿珍正站在调料架前,背对着他踮脚够最上层的香叶罐。

她的指尖刚触到陶罐边沿,光网突然泛起涟漪,面板在他掌心发烫——系统开始以0.1秒为单位记录所有操作轨迹。

傍晚五点,苏清欢抱着一摞洗净的药罐从济仁堂回来。

路过福来居更衣室时,她听见门内传来压低的男声:「我不能再骗他了......那天他给我塞热乎包子,说‘刘哥你手凉,吃点姜’......可柳婷那边,她手里有我妹的住院单子......」

苏清欢的脚步顿在青石板上。

药罐的瓷底与木托盘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声。

门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立刻垂眸盯着脚尖,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模样——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小刀刘背对着她,双手揪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下摆,指节泛着青白。

「清欢妹子?」小刀刘猛地转身,额角挂着细汗,「我、我收拾下换洗衣物......」

苏清欢攥紧托盘,腕上的银镯子硌得生疼。

她想起今早陆言说小刀刘往天鸿轿车跑的事,又想起他刚才话里的「姜」——那是今早陆言特意让王婶在包子馅里加的姜末,说是给「手凉的人祛寒」。

「刘哥收拾好了?」她温声问,「陆言让我喊你去切晚上的卤牛肉。」

小刀刘的喉结动了动,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围裙时,一张皱巴巴的住院缴费单从口袋里滑出来。

苏清欢瞥见上面「市三院」「白血病」的字样,心口突然一揪。

她蹲下身捡起单子,指尖触到纸角的褶皱——是被反复揉搓过的痕迹。

「不用!」小刀刘扑过来要抢,又在触到她手腕前缩回手,「我、我自己来......」他的声音突然哑了,「求你别告诉陆老板......」

苏清欢将单子轻轻递还,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拳。

她能感觉到布料下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不是单纯的卧底,是被捏住软肋的苦人。

「我去前堂找陆言。」她转身时轻声说,「刘哥,卤牛肉要切薄点,他说你刀工好。」

深夜十一点,福来居的后门锁得严严实实。

陆言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调料架旁,系统面板在他膝头投出幽蓝的光。

光屏上的轨迹图像蛛网般蔓延:阿珍在18:03分将八角罐向右转了15度,小刀刘在20:17分用湿抹布擦过桂皮罐底(留下那道擦痕的正是他),更下方还有标注——阿珍的手机在19:42分收到一条短信:「进度?」发件人号码归属地显示「天鸿集团总机」。

「有意思。」陆言用指节敲了敲面板,「一个想偷秘方,一个......」他调出小刀刘的行动轨迹,发现今晚七点他在泔水桶里藏了张纸条,内容被系统识别为「馅料含姜末,无特殊药材」——是给天鸿的汇报。

但十点半时,同一只手又在废纸篓里撕碎了半张纸,碎片拼起来是「陆老板人不坏」。

后窗的月光爬上他的眉骨。

陆言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根又放下——苏清欢说过他熬夜抽烟会咳嗽。

他盯着轨迹图上两个重叠的红点(阿珍和小刀刘此刻都在员工宿舍),忽然笑出声:「柳婷啊柳婷,你派来的人,一个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软蛋,一个是自以为聪明的刺头......」

他从橱柜最深处取出个漆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爷爷留下的菜谱笔记。

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停在某一页——爷爷用小楷写着:「待人如待菜,火候到了,生的也能炖熟。」

系统面板突然震动,新的提示跳出:「检测到非授权人员00:15尝试打开调料架第三格(藏有‘九转大肠秘方’的铁盒)。」陆言抬头看向阴影里的调料架,月光正落在第三格的铜锁上——那锁是他今早特意换的,表面还留着阿珍刚才试撬的划痕。

「既然来了,那就别急着走。」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将漆木匣里的一本笔记抽出来,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福来居杂记」——里面贴着阿珍的身份证复印件(伪造的)、小刀刘的缴费单(拍了照),还有系统记录的所有轨迹截图。

他合上笔记时,月光恰好漏在「杂记」二字上,像撒了把碎银。

后墙的老钟敲响十二下。

陆言将笔记塞进围裙内袋,转身时瞥见案板上未收的面团——明天要蒸包子,得早起发面。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笔记,嘴角勾出抹笑意:「明早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将他的话揉碎在风里。

(次日清晨,陆言系着蓝布围裙站在员工面前,手里捏着本边角磨得起毛的小册子。

阿珍和小刀刘站在最前排,看着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张照片,是昨晚00:15分,某只戴银镯子的手正撬调料架的铜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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