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掌火初现,记忆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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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点半,陆言的闹钟还没响,后窗的麻雀就开始扑棱翅膀。

他踢开皱成一团的毛巾被,揉着眼睛坐起来——昨晚临睡前在墙上划的牛蹄筋处理步骤还歪歪扭扭挂着,泡发八小时那行字被他用煤块描了三遍。

得嘞,今儿个可不能误事。他套上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裤,踩着塑料拖鞋啪嗒啪嗒下楼。

后堂的蜂窝煤炉还剩点余温,他往炉膛里添了把碎煤,火星子噼啪炸开时,正好看见木柜上的铁盒——沈秋月的信封还躺在里面,照片上爷爷的白大褂被灯光照得发亮。

南城牛棚离得远,陆言骑上二八自行车时,胡同口的早点摊刚支起油锅。

风灌进他洗得发薄的白背心,他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拍了拍车后座的竹篮——沈秋月说的秦川牛后蹄就裹在稻草里,还带着晨露的凉。

等他回到福来居,日头已经爬上屋檐。

竹篮往灶台上一放,牛蹄筋的腥气混着晨光涌出来。

陆言系上印着福来居的蓝布围裙,抄起菜刀刚要下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沈秋月给的食材清单还夹在铁盒里。

牛后蹄三斤,老黄酒半斤,姜块八片......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笔尖突然顿住,云梦香藤三钱?

这名字太耳熟了。

陆言摸着下巴回想,前儿个去济仁堂找苏清欢拿陈皮,看见她蹲在药柜前整理新药材,竹匾里就搁着一捆深褐色的藤条,当时他还开玩笑说像晒干的老树根,清欢红着脸纠正:这是云梦香藤,爷爷说五十年才长一茬,最是温脾养胃。

清欢!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后堂的风卷着油星子扑出来。

苏清欢来得很快,月白色的确良衬衫扎在浅蓝布裙里,发梢还沾着点中药香。

她探头看了眼清单,指尖在云梦香藤上轻轻一按:是这个。

上个月有山民来卖,说是从神农架带的,我爷爷收了半筐,说留着给老寒腿的街坊熬药。

陆言挠了挠寸头:这藤子和煨蹄筋有啥关系?

我爷爷以前做这菜也用?

苏清欢没急着回答,转身从围裙兜里摸出个牛皮纸包。

拆开时,几缕浅金色的藤丝飘出来,在晨光里像串细链子:我今早整理药柜,发现爷爷旧笔记里夹着张菜谱残页,写着蹄筋属寒,需配云梦香藤引火归原。她抬眼时,眼尾的痣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陆爷爷的字,我认得。

后堂的老座钟刚敲过八点。

陆言捏着藤丝的手突然一热——系统提示音像小铃铛似的在脑海里响起来:检测到宿主接触特殊菜品原料云梦香藤,是否启动【风味记忆回溯】?

本次将消耗100食运值。

他喉结动了动。

食运值攒到现在刚过三千,100点够抽十次普通奖池,可...他望着灶台上的牛蹄筋,又望了望照片里爷爷的笑脸,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确认。

眼前一阵模糊。

再睁眼时,他站在个陌生的灶台前。

青砖墙上挂着国宴后厨的木牌,蒸汽裹着八角香扑过来,年轻的陆爷爷系着雪白的厨师服,正往砂锅里倒黄酒。

小心烫。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陆言转头,看见穿月白旗袍的沈秋月——比照片里更鲜活,发间别着朵绒花,正踮脚帮爷爷擦额角的汗。

她的手指很细,擦到鬓角时轻轻勾了下爷爷的碎发,眼尾弯成月牙:陆大哥,这锅汤要煨足三个时辰,急不得。

爷爷笑着把汤勺递给她:你搅,我信你。

蒸汽模糊了视线。可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

陆言被吓了个激灵。

爷爷摔了锅盖,铜锅盖在青石板上滚出老远,他脖颈上的青筋跳得厉害:你明知道我要去支援西北!

为什么不早说?

沈秋月的脸瞬间白了。

她攥着汤勺的手直抖,旗袍下摆被蒸汽打湿了一片:我...我怕你不去。

怕我不去?爷爷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当年你说做菜要让人暖心,现在倒好,为了留在北京,连药膳方子都给他们了?

那是能治胃病的方子!沈秋月拔高了声音,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朱砂,我阿娘咳血躺床上,他们说给方子就给特效药...

所以你就拿爷爷的心血换药?爷爷的声音突然低了,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当年在国宴后厨,师父说厨心即人心,你忘了?

他转身要走,沈秋月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

陆言看见她的指甲在布料上抠出几道褶子:陆大哥,等我阿娘好了,我就和你去西北,我们开个小面馆,就叫...就叫福来居好不好?

爷爷的脚步顿了顿。

可就在这时,后厨的门砰地被撞开。

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逆光里,手里举着张纸:沈同志,你阿娘的药到了。

沈秋月松开手。

她背对着陆言,可陆言能看见她肩膀在抖。

爷爷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块被水浸透的砖,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弯腰捡起锅盖,轻轻放在灶台上,转身时,白大褂的衣角扫过沈秋月的鞋尖。

小言?小言!

有声音在远处喊。

陆言觉得头疼,像是被人用擀面杖敲了后脑。

他踉跄着扶住灶台,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老灶台和福来居的新灶台,沈秋月的月白旗袍和苏清欢的蓝布裙,爷爷的背影和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叮——风味记忆回溯结束。当前食运值:2890。

陆言猛地睁开眼。

后堂的阳光还是亮得晃眼,牛蹄筋在清水里泡着,泛着粉白的光。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把寸头都打湿了。

陆言?

你怎么了?苏清欢的手搭在他胳膊上,带着中药的苦香,脸白得像张纸。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胡同口传来脚步声。

是沈秋月。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提着个竹篮,远远地就朝福来居的招牌笑。

陆言望着她,喉咙发紧。

回溯里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沈秋月哭着说等我阿娘好了的声音,和昨晚她搁信封时说的有些事总得有个了断叠在一起。

灶上的骨汤开始滚了。

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在晨光里碎成一片银星。

陆言望着沈秋月跨进后堂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骨汤的热气漫上来,在两人之间腾起一层薄雾。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沈姨,您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秋月的竹篮咔嗒一声搁在灶台上。

她垂眼盯着篮里的干香菇,指节捏得泛白,指甲盖下还沾着点没擦净的姜泥——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攥着汤勺发抖的姑娘。是我...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背叛了他。

后堂的老吊扇吱呀转着,吹得墙上的菜谱残页哗啦响。

陆言看见沈秋月眼尾的细纹里浸着水光,可那眼泪到底没掉下来。

她伸手摸向竹篮底层,摸出张泛黄的药方,边角卷着毛边,正是记忆里中山装男人举着的那张:我阿娘咳血那晚,医院说缺盘尼西林。

他们说...只要交出陆大哥改良的药膳方,就能换三支针剂。

所以您就...陆言的指甲掐进掌心。

我跪了半宿。沈秋月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走后第三年,我阿娘还是没熬过去。

那三支针剂,一支退烧,两支镇咳——到底没保住命。她把药方轻轻放在陆言手心里,小言,我来福来居,就想把当年欠的...还上。

中午的日头爬得老高。

沈秋月系上陆言递来的蓝布围裙,袖口撸到肘弯,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她抄起牛骨刀的架势让苏清欢微微挑眉——刀背抵着牛蹄筋的筋膜,手腕轻轻一旋,半透明的蹄筋就顺着肌理分成薄片,每片都薄得能透出光来。

沈姨,您这刀工...陆言看得直咂舌。

当年在国宴后厨,我和你爷爷比切蓑衣黄瓜。沈秋月的刀没停,他切二十片不断,我就能切二十五片。她抬头时,眼尾扫过苏清欢,清欢姑娘,帮我递把片刀?

刃口薄的那把。

苏清欢递刀的手顿了顿。

她看着沈秋月捏刀的姿势——拇指扣住刀镡,食指虚搭刀背,和济仁堂老中医切人参的手法如出一辙。

更怪的是,每当陆言转头看她,沈秋月的动作就会慢半拍,刀背磕在菜板上的声音都变得清亮些。

清欢?陆言喊她。

啊?苏清欢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药杵,指节发白。

她低头看了眼木案上的云梦香藤,藤丝在阳光下泛着浅金,像极了记忆里陆爷爷菜谱上的批注——火候如人心,过犹不及。

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后堂。

陆言站在炉前,掌心贴着铁锅的外壁。

今天的煤火有些怪,明明加的是和往常一样的蜂窝煤,热度却像活物似的在锅底游走。

他闭眼感受了片刻,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宿主对火候的感知突破阈值,恭喜解锁【掌火】——以意御火,掌控毫厘。

掌火?陆言睁眼时,眼底亮得惊人。

他指尖轻轻一挑,炉口的火苗应声蹿高半寸;再压下掌心,火势又稳稳收了回去,连煤渣都没迸出一粒。

小言?沈秋月端着腌好的蹄筋过来,要开始煨了?

陆言没答话。

他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记忆里爷爷弯腰捡锅盖的背影——那时候的煤火是不是也这样,藏着不为人知的温度?

他伸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的福来居老招牌,木头纹路里还嵌着爷爷当年的刻痕。

沈姨,清欢。他转身时,嘴角扬起惯常的痞笑,可眼底的光却比以往更灼人,明儿这锅秋月煨蹄筋,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火候了。

深夜的福来居安静得能听见房梁上老鼠跑过的响动。

陆言蹲在煤堆前,仔细挑出最匀实的蜂窝煤码成三角。

月光从后窗漏进来,照得灶台发亮,他伸手摸了摸铁锅的内壁——还留着白天掌火时的余温,像有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墙角的老座钟敲响十下。

陆言站起身,把最后一块煤放进炉膛。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笑出了声——明天清晨,该给这口老锅,添把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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