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指尖刚碰到搪瓷饭盒的搭扣，金属凉意便顺着指节爬上来。
他揉着眼睛掀开盒盖的瞬间，晨雾似的白气裹着浓香窜出来，撞得鼻尖发痒。
这味儿......他猛地坐直，后脊梁的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那香气像根细针，唰地扎进记忆最深处——是爷爷灶台上那口黑铁锅的味道，是他蹲在灶台边偷吃时，爷爷用锅铲敲他手背说小馋猫的味道，是国宴厨房特供的牛骨熬了整夜，汤面浮着层琥珀色油花的味道。
叮——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陆言手一抖，饭盒差点摔下床。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淡蓝色光雾里飘着行小字：检测到年代限定道具【时光食盒】激活，可储存一道菜品风味，永久保留。
他盯着雾气里若隐若现的食盒虚影，喉结动了动。
上回在系统商城看见类似功能要三千食运值，现在居然白得？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盒身斑驳的搪瓷，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那口老锅我收在阁楼，等你能守住福来居那天...
爷爷的红烧蹄筋。陆言轻声说。
话音刚落，食盒里的香气突然凝成一束光，像根金线钻进他掌心。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看见那团香气在皮肤下流转，最终沉入食盒底部，留下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陆老板！
院外传来脆生生的唤声，混着点中药的苦香。
陆言把食盒塞进枕头底下，掀开被子时瞥见床头的《鲁菜百味》残卷，书页被晨风吹得翻了两页，正好停在三色焖鹅那章。
苏清欢站在厨房门口，蓝布旗袍下摆沾着星点药渍，手里捏着张泛黄的宣纸。
她见陆言顶着鸡窝头跑出来，眼尾先弯了：昨儿翻爷爷的《千金食治》，发现鹅肉配玉竹、沙参能润燥。她把纸递过去，指尖还带着捣药杵的余温，但火候得比菜谱里再小半分，不然药材味会抢了鹅肉本味。
陆言接过纸，见上面小楷密密麻麻，连玉竹需提前泡发三刻都标得清楚。
他故意凑近闻了闻：苏大夫今儿捣的是陈皮？
油嘴滑舌。苏清欢耳尖泛红，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晚上高评委要来试菜，你......她咬了咬唇，别太拼。
门帘晃了晃，她的身影消失在槐树荫里。
陆言摸着被捏得发皱的纸，突然笑出声——上个月他把药膳粥煮糊了，这姑娘还叉着腰说再糟蹋药材就不给你配单方，现在倒主动送配方来了。
灶台的火轰地窜起来时，陆言把注意力全收了回来。
他盯着系统新解锁的【多重火候叠加】说明：同时控制三种火候，让同一锅食材呈现不同熟度。
这技能他攒了三个月食运值才抽到，现在正好用在三色焖鹅上。
第一块鹅肉要脆，得用猛火逼出油脂。他念叨着，把切好的鹅块分成三份，第二块要嫩，中火慢煨......第三块......他突然顿住，想起苏清欢说的玉竹，第三块得用文火，让药材慢慢渗进去。
锅铲在铁锅里翻出金浪，第一份鹅肉刚裹上红曲汁，第二份的菠菜汁又浇了进去。
陆言额角渗着汗，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刀——上回美食节预赛，天鸿集团的柳婷捏着评分表冷笑胡同小馆上不得台面，涂着珊瑚红指甲油的手把福来居的分数压到第七名。
这回让你看看什么叫台面。他低声说，第三份南瓜泥刚淋上，锅里突然腾起三色雾气，红的艳、绿的翠、金的亮，在蒸汽里缠成团，像幅会动的画。
傍晚的阳光斜着照进窗户时，高评委的中山装先迈进了门。
他身后跟着俩拿笔记本的助理，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往桌前一坐，气场压得满屋子食客都静了声。
陆言端着青瓷盘出来时，高评委的眉头还皱着——他见过太多餐馆为博眼球搞花活，什么彩虹饺子、会冒烟的甜品，最后都是空有卖相没滋味。
可当鹅肉的香气钻进鼻腔，他的眉头慢慢松了。
第一口。他用公筷夹起块红亮的鹅肉，咬下去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脆！
第二块翠绿的送进嘴，他嚼了两下，喉结动了动：嫩，带着点菠菜的清苦。
第三块金黄的刚入口，他突然放下筷子，从兜里摸出老花镜凑近看：这肉......他抬头看向陆言，你用了三种火候？
助理们的笔在本子上狂写，隔壁桌的王大爷扒着门框喊：老高头，给句准话啊！
高评委没接话，又夹了块红的。
这次他嚼得很慢，连鹅皮上的油花都品了半刻：同一道菜里吃出三种层次，我干了三十年评审，头回见。他推了推眼镜，美食节决赛，福来居的位置，稳了。
叮铃——
后厨的铁皮门被撞得哐当响，小唐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白衬衫后背全湿了：陆哥！
评分系统被黑了！他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全是跳动的红色代码，有人远程篡改数据，明儿早上你的预赛成绩......
会被归零。陆言接过话，手指摩挲着裤兜里的搪瓷饭盒。
晨雾里那股骨汤香突然涌上来，混着爷爷的声音：做菜的人，底气在锅里，不在纸上。
他抬头时，夕阳正照在他脸上，把眼睛映得发亮：想阴我？他笑了，露出白牙，明儿美食节决赛现场，我倒要让所有人看看，福来居的菜，就算没分，也能把天鸿的席面砸个窟窿。
当晚，福来居的后窗飘出股奇异的香。
苏清欢端着药罐路过时，见陆言在灶台前擦锅，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落在他围裙上——那上面沾着红、绿、金三种颜色的酱汁，像面小旗子，在风里轻轻晃。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是开往美食节场馆的夜班车。
陆言摸着兜里的食盒，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时光食盒】能量充盈，是否准备决赛菜品？
他握紧锅铲，望着窗外渐起的夜色笑了。
明儿的主厨台上，会有口老锅支起来。
锅底下烧的，是八零年的蜂窝煤；锅里熬的，是爷爷传下的骨汤；而他要炒的那盘菜——
得让所有瞧不起胡同小馆的人，都尝尝什么叫，时光的味道。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