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节决赛现场，主厨台被十二盏聚光灯照得通亮，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连过道都挤着举相机的记者。
陆言站在灶台前，白围裙系得歪歪扭扭，却把锅铲攥得死紧——那是爷爷当年用了三十年的老铜铲，手柄被磨得发亮。
计时开始！裁判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炸响。
陆言深吸一口气，后颈突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他侧头，苏清欢正踮脚往他围裙兜里塞个小纸包，发梢扫过他耳垂：药膳粉，按你说的，茯苓和枸杞各半。她眼尾沾着点灶灰，在聚光灯下像颗小痣，我在台下看着，你别慌。
慌？陆言故意挑眉，指尖却悄悄勾住她袖口，上回你给王奶奶熬药，锅都烧糊了还面不改色，我能输？
苏清欢耳尖泛红，转身往观众席走。
陆言望着她旗袍下摆扫过红地毯，忽然想起昨夜在后厨，她蹲在蜂窝煤炉前帮他挑鹅肉——月光漏进来，照得她睫毛像把小扇子，说这鹅腿肉嫩，适合文火慢焖；鹅胸紧实，得武火爆炒；鹅翅带骨，用中火煨透。
叮——
计时器提醒声把他拽回现实。
陆言抄起刀，刀刃在鹅身上游移，鹅腿、鹅胸、鹅翅利落分开。
第一口锅轰地窜起蓝焰，他把鹅胸肉拍上热锅，油星子溅在围裙上，滋滋响得像首曲子。
第二口锅换了蜂窝煤，火势稳得像老茶炉，鹅腿肉裹着苏清欢给的药膳粉滑进锅，香气立刻钻出来。
第三口锅最妙，他往灶里添了把松枝，噼啪声里鹅翅被裹上糖色，红亮得像挂在胡同里的灯笼。
三种火候？观众席传来抽气声。
高评委扶着眼镜往前探身，手里的评分表被攥出褶子，这小子......真敢啊。
陆言没听见。
他额头沁着汗，眼睛盯着三口锅，左手颠着鹅胸肉，右手用汤勺舀骨汤淋在鹅腿上——那骨汤是他天没亮就起来熬的，爷爷留下的老瓦罐，骨头熬得只剩层薄皮，汤清得能照见人影。
收汁！他低喝一声。
鹅胸肉的焦香、鹅腿的药香、鹅翅的甜香突然缠在一起，像条看不见的绳子，捆住了所有人的鼻子。
起锅！
陆言抄起三个盘子，红、绿、金三色焖鹅码得像座小山。
绿的是鹅胸肉配焯水的菠菜，翠生生的；红的是鹅腿肉浸在琥珀色汤汁里，油光发亮；金的是鹅翅裹着糖壳，咬下去该咔嚓响。
高评委的筷子几乎是抢过去的。
第一块红的送进嘴，他眼睛猛地睁大，喉结动了动：骨汤的鲜，药膳的润，这肉......第二块绿的入口，他嚼得很慢，连菠菜的梗都没放过：嫩得能抿化，苦得刚刚好，解腻！第三块金的咬下去，咔嚓声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他突然拍案而起，银筷子当啷掉在桌上：这是我干了二十年评审，吃过最惊艳的焖鹅！
今年最佳，非他莫属！
台下炸了锅。
王大爷举着保温杯喊得嘞！，隔壁桌的厨师们交头接耳，闪光灯闪得陆言睁不开眼。
裁判刚要拿话筒，头顶的大屏幕滋啦一声，原本跳动的9.9分突然变成血红的待定。
陆哥！小唐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天鸿的人改了数据库权限，成绩传不上去！
他们在后台锁了端口，我...
陆言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突然笑了。
他想起昨夜小唐举着电脑冲进来时，屏幕上跳动的红色代码——那时候他就留了后手。
他弯腰从灶台底下摸出个老U盘，是爷爷当年存菜谱用的，插在备用服务器接口上。
小唐，备用服务器的IP地址。他声音稳得像块砖。
192.168.3.7！小唐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言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他眼尾发亮。
后台监控室里，阿勇盯着屏幕，额角的汗滴在键盘上，手指疯狂敲着删除指令——可每次他刚输完代码，陆言的上传进度条就往前跳一截。
还差0.1%......小唐的声音在抖。
稳住。陆言盯着进度条，想起爷爷说做菜的人，火候要稳，心更要稳。
他按下回车的瞬间，大屏幕轰地亮了，金色的9.98分占满整个屏幕，比所有对手的分数加起来还高。
福来居陆言，冠军！裁判的声音被欢呼声淹没。
苏清欢从观众席挤过来，手里的药罐都忘了放，眼睛亮得像星子：你做到了！
陆言笑着要接她手里的罐子，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比平时刺耳十倍：警告！
数据异常，是否立即修复？他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大屏幕——刚才的金色分数边缘，正泛着诡异的紫光，像被虫子啃过的纸。
深夜，福来居的厨房灯光昏黄。
陆言靠在灶台边，手机屏幕亮着，食运抽奖系统的界面在闪烁，原本稳定的绿色进度条现在红一块绿一块，像团烧糊的面糊。
他摸了摸兜里的老铜铲，突然听见窗外传来风声，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电子杂音。
系统......他轻声呢喃，手指悬在修复按钮上，终究没按下去。
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照出眼底那丝没褪尽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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