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福来居厨房裹着层暖黄的光晕，老式挂钟的滴答声被抽油烟机的嗡鸣盖了大半。
陆言背抵着灶台，后颈沾了层薄汗，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食运抽奖系统的界面正像被揉皱的锡纸，绿色进度条上爬满暗红裂痕，活像块烤焦的发糕。
叮——
新弹出的提示框刺得他眯起眼。
刚抽中的《鲁菜百味》残卷还在系统空间里泛着金光，可下方的警告却像根扎进肉里的刺：数据流异常，建议终止操作。陆言喉结动了动，指腹在确认键上磨出薄茧。
系统这两天的不对劲他早察觉到了，白天决赛时大屏幕泛紫光，昨夜小唐说后台有异常访问，再加上方才抽奖时转盘转得比平时慢半拍......可他能停吗？
明天就是京城美食节总决赛，天鸿集团的人摆明了要压死福来居。
上回用九转大肠赢了他们主厨，对方恨得牙痒痒，今回连裁判评分系统都敢黑。
陆言摸了摸兜里爷爷留下的老铜铲，铜柄被体温焐得发烫——爷爷当年说厨子的底气在锅里，可现在他的底气，全押在这破系统上了。
陆言？
温软的声音裹着小米粥的甜香漫过来。
陆言抬头，见苏清欢端着蓝边瓷碗站在厨房门口，月白棉衫的袖口沾了点药渍，发梢还坠着刚从中医馆回来的潮气。
她眼尾的朱砂痣被暖光晕开，像滴化在宣纸上的墨：我熬了山药粥，你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陆言刚要开口，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闪烁，转盘咔地卡住。
他手忙脚乱去按屏幕，额头的汗珠子砸在手机壳上：欢欢你先放那，我......我这正弄要紧的！话没说完，转盘突然嗡地转起来，比平时快了三倍，红的蓝的光在他脸上跳成乱码。
检测到高价值技能...
机械音突然变调，像卡带的老收音机。
陆言盯着转盘停在多重火候叠加的位置，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这技能他馋了三个月，能同时控制三种不同火候！
可还没等他看清技能说明，屏幕滋啦一声黑了半秒，再亮时弹出串血红色代码：ERROR007：非法数据入侵......
操！陆言拍了下灶台，瓷碗里的粥晃出几滴。
苏清欢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他发烫的后颈：怎么了？
系统又出问题了？她指尖的凉意在他皮肤上洇开，像块救命的薄荷糖。
陆言抓住她的手腕往系统界面带：你看这代码，和小唐说的后台攻击是不是一样？
话音未落，裤兜里的手机震得生疼。
陆言接起电话，小唐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陆哥！
刚监测到一串陌生IP，正在暴力破解系统权限！
我查了攻击特征码，和天鸿那个阿勇之前黑评分系统的手法一模一样！背景音里是键盘狂敲的声响，我现在启动备用防火墙，可对方用了动态IP，怕是......
怕是撑不了多久。陆言替他说完，喉结滚动两下。
他望着系统界面上逐渐模糊的技能说明，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皱：小唐，把备用服务器的防护墙代码发我。
欢欢，去把我那本《随园食单》拿来，第三页夹着爷爷当年记的火候口诀。
苏清欢没多问，转身从里屋抱来蓝布包着的旧书。
陆言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泛黄的纸页上是爷爷的毛笔字：武火逼香，文火煨韵，微火养魂。他盯着这行字，脑海里突然炸开道白光——用多重火候叠加做三色焖鹅！
鹅肉用武火逼出脂香，鹅掌用文火煨到脱骨，鹅血汤用微火养出清鲜，三种火候同时走，正好破了天鸿今回主打的佛跳墙！
陆言？苏清欢轻轻碰他手背，你眼睛亮得吓人。
陆言这才发现自己攥着铜铲的手在抖。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要在系统崩之前把这道菜练熟。
欢欢，帮我泡发干香菇，要十年陈的；再去地窖拿半只黑棕鹅，得是活杀现宰的。他转身拉开冰箱，冻得发红的手指在食材盒里翻找，小唐那面最多撑半小时，我得......
检测到非法接入......
系统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像根针直扎耳膜。
陆言抬头，见手机屏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最后一行提示在熄灭前跳出来：即将离线维护......他猛地扯下围裙甩在椅背上，抄起铜铲就往灶台跑。
不锈钢锅磕在灶台上发出闷响，他拧开煤气阀的手稳得反常——爷爷说厨子最怕慌，一慌锅就凉了。
苏清欢抱着泡好的香菇过来时，正见他往锅里倒冷油。
陆言侧头冲她笑，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去把我那套紫陶炖盅拿来，要最小号的。他盯着逐渐升温的油面，铜铲在掌心转了个花，等天亮，我要让所有人看看，福来居的锅，不是谁想砸就能砸的。
老式挂钟敲响三点时，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
陆言的白背心后背浸了大片汗渍，面前摆着三只不同火候的炖盅：第一只腾着滚沸的热气，第二只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第三只的汤面只漾着细微波纹。
他掀开最小那只的盖子，鹅血汤的鲜甜混着香菇香扑出来，烫得他眼眶发酸。
成了。他轻声说，声音哑得像砂纸。
窗外的天开始泛青，第一缕晨光透过脏玻璃落在灶台上。
陆言握着铜铲站在锅前，袖口沾着鹅油，发梢滴着汗。
他望着逐渐亮堂的天色，突然笑了——明天的灶台，该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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