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感化小偷,贼也能变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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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警官的手刚扣住小刀刘后衣领,就被陆言一声“先别急”叫住。

后巷的路灯在墙根投下昏黄光晕,照见陆言解了围裙搭在臂弯,白背心被夜风吹得贴着脊梁,倒比刚才追贼时多了几分从容。

“陆小子,你这是要替贼说话?”胡警官眉毛一竖,手掌却松了松——他跟陆言打小认识,知道这混不吝的小馆主向来鬼点子多,保不齐又憋着什么招儿。

陆言没接话,转身往面馆跑。

后窗还亮着灯,大刘的吆喝声混着锅铲响飘出来:“灶上煨着四神粥呢!”他掀开门帘冲进后厨,砂锅盖子正“扑噜扑噜”冒热气,米香裹着莲子、芡实的甜润在空气里漫开。

他抄起海碗盛了满满一碗,手腕被烫得一缩,又迅速用袖口裹住碗底——这粥得趁热,凉了味道就差半截。

再回到后巷时,小刀刘正被胡警官按在青砖墙根,脖颈梗得像只炸毛的猫。

见陆言端着碗过来,他眼珠子跟着晃了晃,喉结动了动,又猛地别开脸。

“坐这儿。”陆言把碗往墙根的石墩上一放,热气腾起来糊住小刀刘的睫毛。

他退后两步,双手揣在裤兜里笑:“我福来居的规矩,上门的都是客。您要真急着跟胡叔走,等喝完这碗再去成不?”

小刀刘的视线在碗里转了三圈。

米油熬得稠稠的,莲子白得像浸过月光,芡实颗颗饱满,最上面还浮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山药——跟他五年前在破砖房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时他蹲在灶前烧火,娘踮着脚够灶台,砂锅里也飘着这样的香气,说这叫“四神粥”,能补他总疼的小肚子。

“你……”他声音哑得像砂纸,“这粥放药了?”

“放了。”陆言从裤兜摸出根烟点上,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莲子清心,芡实健脾,山药润肺,茯苓安神——我爷爷说,这粥是给心浮气躁的人喝的。”他吸了口烟,吐出来的雾把路灯都染得温柔了些,“你要是怕,我先喝一口?”

小刀刘没说话,却慢慢蹲下来。

石墩硌得他膝盖生疼,可手刚碰到碗沿,就被烫得缩了回去。

陆言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块蓝布——是刚才擦桌子的抹布,叠得方方正正——垫在碗底:“糙汉子也得讲个细法儿不是?”

第一口粥滑进喉咙时,小刀刘的肩膀抖了一下。

米软得几乎化在舌尖,莲子甜得发糯,他突然想起娘最后那天,也是这样给他盛粥。

她咳得整个人都在颤,却还笑着说:“阿刀,等娘好了,咱们去南方,那儿冬天不冷……”后来他在桥洞底下醒过来,怀里只有半块冷硬的饼,和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肺癌晚期,治不起。

“我娘走了五年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闷得像从井里捞出来的,“打那以后,我没再喝过这么热乎的粥。”

陆言没接话,蹲在他对面。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歪脖子树。

小刀刘的喉结上下滚动,碗底很快见了底,他盯着碗里的残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墩裂缝里的青苔:“我不是天生想当贼。十二岁那年在火车站偷馒头,被人打断过两根肋骨;十五岁在商场扒钱包,差点被保安扔进护城河……可除了这个,我能怎么活?”

“你手脚倒是快。”陆言突然笑了,“刚才翻我柜台那下,比我家大刘揉面还利索。”他伸手抽走空碗,转身又往面馆走,再回来时碗里又盛满了粥,“我福来居缺个跑堂的。早上五点起来和面,白天端盘子擦桌子,月钱比你偷三回还多。”

小刀刘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石头砸中的水面,晃了晃又暗下去:“你当我是傻子?我刚偷过你家,你能容我?”

“我爷爷说,做菜讲究个‘火候’,做人也讲究个‘转机’。”陆言蹲下来,跟他平视,“你刚才翻我算盘时,手在抖——不是怕被抓,是怕背后的人。赵大顺那孙子给你下了什么套?说出来,我帮你解。”

小刀刘的瞳孔骤然收缩。

胡警官一直没吭声,这时候突然咳了一声:“陆言,你这是——”

“胡叔,我这儿有谱。”陆言没回头,眼睛还盯着小刀刘泛白的指节,“你要是信我,明儿早上五点来面馆,我教你揉第一团面;要是不信……”他指了指胡警官腰间的警棍,“现在跟胡叔走,我绝不多嘴。”

夜风卷着梧桐叶从巷口刮进来,扫过小刀刘脚边的空碗。

他盯着碗里晃动的月光,喉结动了动,终于轻声说:“赵大顺说……说我要是不偷你家秘方,就把我在桥洞底下藏的东西捅给道上的人……”

陆言的手指在裤兜里蜷了蜷——系统界面刚弹出一行小字:“隐藏任务‘贼的把柄’进度:1/3”。

他拍了拍小刀刘的肩,力道不轻不重:“明早五点,我等你。”

胡警官突然上前一步,手按在小刀刘后颈:“陆言,你这是纵容犯罪?”

陆言站起身,白背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爷爷传的翡翠平安扣。

他歪头笑了,路灯在他眼底晃出星星点点的光:“他要是真改——”

后巷的野猫突然“喵”了一声,窜上围墙。

小刀刘的话被截在喉咙里,只余下胡警官的皱眉和陆言未尽的尾音,混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散在80年代的风里。

胡警官的皱眉纹又深了几分,警帽檐下的目光像扫过辖区每块青石板般仔细,落在陆言腰侧晃动的翡翠平安扣上时,突然松了松后槽牙:“你小子,上回说要教王奶奶外孙女颠勺,我就知道你要当胡同里的‘和事佬’。”他松开按在小刀刘后颈的手,指尖在警服口袋上敲了两下——那里面装着刚记完的笔录本。

小刀刘的膝盖先着了地,青石板硌得生疼,可他顾不上,喉结上下滚动着,眼泪砸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的点:“哥,我、我打十二岁起,就没人肯正眼瞧我。上回在包子铺偷蒸笼布,老板娘追着骂‘小叫花子’;前天扒钱包被联防队围堵,他们说‘烂泥扶不上墙’……”他突然仰头,路灯把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您这碗粥比我娘走前熬的还热乎,我要是再偷,天打五雷轰!”

陆言弯腰去拉他,掌心触到对方胳膊上凸起的骨节——瘦得跟晾衣竿似的,可刚才追贼时那股子机灵劲儿,倒像胡同里偷枣的野猫。

他反手拍了拍小刀刘后背:“当贼的手速,守店正好用。明儿起,你负责后半夜巡逻,帮我盯着煤炉别灭了,再查查窗户插销——我福来居的酱牛肉,可就靠你守着了。”

“哎!哎!”小刀刘忙不迭点头,手背用力蹭了把脸,指缝里漏出抽噎声,“我今晚就去买麻绳,把后巷的破窗户钉死;明儿天不亮就来劈柴,保证大刘师傅揉面时,灶火跟小太阳似的……”

胡警官从裤兜里摸出包大前门,抽了一根抛给陆言,自己点上时火星子噼啪响:“我明早让片儿警小李来做笔录,得走个程序。”他吸了口烟,白雾从鼻孔里冒出来,“但先说清楚,要是再犯——”

“我跟您一块儿铐他。”陆言接得利落,指尖夹着烟晃了晃,“不过胡叔,您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您把偷蜂窝煤的二壮领去派出所,结果他现在在国营煤厂当搬运工?”

胡警官的烟蒂在夜色里明灭两下,突然笑出了声:“得,算你小子会翻旧账。”他拍了拍陆言肩膀,警服肩章蹭得人发痒,“明儿我让所里给你开个联防证明,省得街坊说闲话。”说完转身往巷口走,皮靴跟叩着青石板,“走了啊,别让我明早来查岗时,看见你俩在灶房里偷喝黄酒!”

陆言望着胡警官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影里,转头时正撞进小刀刘直勾勾的眼神。

对方搓着衣角,像刚被塞进新校服的小学生:“哥,我、我睡哪儿啊?后巷的破砖堆成吗?我不挑……”

“成什么成。”陆言拽着他往面馆走,门帘掀起时,后厨的暖光涌出来,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二楼杂物间有张木板床,我让人铺了新稻草。你今晚就睡那儿——”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小刀刘泛白的指节,“但先说好了,要是敢动我爷爷留下的那套蓝边瓷碗,我扒了你的裤衩子挂旗杆上。”

小刀刘被逗得破涕为笑,跟着跨进门槛时,后脚跟差点绊在门墩上:“哥您放心,我、我连案板上的葱都不摸!”他盯着灶台上还温着的四神粥,喉结动了动,“那、那我能再喝半碗吗?就半碗……”

“没出息。”陆言嘴上嫌弃,却抄起海碗又盛了小半碗,推到他面前时故意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慢点喝,锅里还有。”他转身往二楼走,楼梯板吱呀作响,“明早五点,我在灶房等你——揉面的水得提前烧,面剂子要揉够三百下,揉不圆……”话音被楼梯转角截断,只余下小刀刘吸溜粥的声音,混着煤炉的噼啪响,在空荡的面馆里荡开。

夜很深了,陆言趴在二楼窗户边,看小刀刘抱着空碗坐在灶前。

对方把最后一粒米都舔干净了,正拿抹布仔细擦着碗沿,动作轻得像在摸易碎的瓷器。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隐藏任务‘贼的把柄’进度:2/3”,他勾了勾嘴角,把窗户关上——风里有股子潮意,怕是要落露水了。

清晨五点,陆言照例推开后厨门。

煤炉烧得正旺,砂锅里的豆浆咕嘟冒泡,案板上整整齐齐码着三块揉好的面团,每块都圆得像刚出锅的馒头。

小刀刘蹲在灶前添煤,听见动静猛地站起,额前碎发沾着汗,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烧饼:“哥,我四点就起来和了三回面,大刘师傅说……”

“先别急。”陆言笑着拍掉他肩上的煤渣,目光扫过后墙那只雕花樟木匣——爷爷留下的秘方都收在里头,铜锁闪着温润的光。

他伸手去摸锁扣,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铜片,外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街坊王大爷推着二八自行车路过,车后座的菜筐里,新摘的青蒜还挂着露珠。

陆言的手停在半空中,透过玻璃窗望着渐亮的天色。

今天的福来居,该熬锅什么粥呢?

他想着,指尖轻轻一推,樟木匣的盖子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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