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刑天把两个孩子哄睡时,月亮刚爬上东墙的瞭望塔。
他摸黑从床底摸出铜斧,斧刃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小黑早蹲在门口,尾巴绷成根弦,见他起身立刻往院外蹿。
路过李婆婆家时,窗纸漏出一点昏黄,他听见老人咳嗽了两声,又压着嗓子哼起《小兔子乖乖》——是娇娇白天缠着她教的歌。
废墟区的夜风裹着铁锈味。
林刑天踩着碎玻璃往修理厂走,小黑突然在半道停住,前爪扒拉地面,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
他顺着狗爪子看过去,墙根下散落着几团深褐色的布——是守卫制服。
操。他蹲下身,指尖蹭过衣襟上的警徽,布料还带着潮气。
血迹从肩章渗到下摆,在月光下泛着黑红,新鲜的。
小黑绕着制服转圈,鼻尖点地,突然朝修理厂方向狂吠。
林刑天把制服塞进怀里,铜斧攥得发烫。
他记得张铁柱今天下午说过,守卫队轮班是三人一组,可最近三天,他总在广场看见张铁柱一个人擦枪。
地下室的门把被他拽开时,霉味裹着腥气扑出来。
林刑天打亮打火机,火光照到洞壁上的抓痕——比白天看的更深,爪印里还嵌着暗褐色的碎布,和他怀里的制服一个颜色。
走前面。他拍拍小黑脑袋。狗耳朵抖了抖,当先钻进黑洞。
通道越走越窄,滴水声变成密集的滴答,像有人拿指甲敲棺材板。
林刑天贴着潮湿的墙,听见前面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压低的说话声:那小子最近总往北墙跑,别真让他发现...
怕什么?另一个声音带着嗤笑,张队说了,等这批晶核换了粮食,咱们直接去3级区。
林刑天脚步顿住。
这声音他熟——是张铁柱手下的王二,前天还在广场帮李婆婆搬过米袋。
他贴着墙根挪近,打火机在掌心捏出冷汗。
今晚十二点,东墙第三块砖松动,用绳子吊下去。王二的声音突然压低,那老东西最近总盯着粮库,别让她......
砰!
小黑突然撞在他腿上。
林刑天手一抖,打火机灭了。
黑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拽着狗往回跑,后脑勺撞在墙上也顾不上疼。
直到月光重新洒在脸上,他才发现后背全湿了,铜斧柄上沾着墙皮。
李婆婆的门没锁。
他推开门时,老人正就着油灯补衣服,针脚歪歪扭扭,补的是小美破了洞的裤腿。
小刑?老人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这么晚......
婆婆,守卫队的人在倒卖物资。林刑天把怀里的制服拍在桌上,王二他们今晚要从东墙运货出去,接手的是......
人奸。李婆婆的手颤起来,针当地掉在地上,我就说,上个月每户还能分三斤米,这月只剩两斤......她弯腰捡针,白发扫过桌面,再抬头时眼眶红得厉害,我孙子......走之前画过这附近的地道图。
老人从炕席底下摸出张泛黄的纸,边角卷着焦痕,上面用红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箭头:东墙第三块砖,下头有个洞,能通到墙外面。
林刑天把地图折成小块塞进衣领,铜斧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看见李婆婆的手还在抖,便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背上:您歇着,我去把东西抢回来。
小刑......老人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硬来,他们有枪......
我有斧。他咧嘴笑,露出白牙,再说了,您孙子画的图,能坑我么?
东墙的月光被云遮住时,林刑天蹲在墙根。
第三块砖果然松着,他抠住砖缝一拽,墙里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冷风裹着荒兽的低嚎从里面灌出来。
洞里有光。
他贴着墙摸过去,看见几个黑影正把木箱往绳子上绑,王二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木箱上的封条——是粮库专用的红漆。
快点!外头传来嘶哑的喊叫,再磨蹭老子喂你们给E级荒兽!
林刑天认得出那声音——是上个月被安全区赶出去的刘麻子,专门给荒兽团伙当翻译的人奸。
他摸着铜斧往前走,鞋底碾到块碎石,咔的一声。
所有动作都停了。
王二的手电筒照过来,光束里,林刑天歪头笑:你们这反派剧本,连望风都不会请群演?
是他!王二抄起枪,可扳机还没扣下,一道斧光已经劈来。
铜斧擦着他脖子砍进木箱,咔嚓一声,锁头碎成两半。
林刑天反手一挑,斧背砸在另一个守卫手腕上,枪当啷掉在地上。
操!刘麻子在外头喊,杀了他!
林刑天踢飞脚边的枪,斧刃扫过第三个守卫的胳膊。
血花溅在墙上,那人惨叫着往后退,撞翻了装晶核的箱子。
晶核滚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王二趁机往洞里跑。
林刑天没追,他弯腰扛起木箱,又把晶核全揣进怀里。
远处传来守卫队的哨声,他扛起箱子往粮库跑,风灌进衣领,贴着皮肤的地图被汗浸透。
天快亮时,粮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刑天把木箱码在墙角,晶核在桌上堆成小山。
他刚直起腰,就听见身后传来枪栓拉动的声音。
昨晚东墙死了两个守卫,跑了一个。张铁柱的声音像块冰,有人看见你在附近。
林刑天转身,看见张铁柱端着枪,枪管正对着他胸口。
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枪身上镀了层金。
我路过。他摊手,您也知道,我这人爱管闲事。
张铁柱的手指在扳机上顿了顿,突然收枪。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晶核,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这些......
您猜?林刑天靠在粮库门上,反正不是给荒兽的。
张铁柱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笑了。
他把晶核塞进林刑天手里,转身往外走:守卫队缺个副队长。
我这人嘴硬。林刑天摸着铜斧笑,当不了官。
张铁柱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林刑天听见院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小美举着半块红薯干跑过窗户,娇娇追在后面,辫子上的红绳晃成一团火。
他弯腰打开木箱,白花花的大米在晨光里泛着光,像撒了把星星。
开饭喽——他冲门外喊。
孩子们的尖叫混着麻雀的扑棱声,撞进粮库。
林刑天蹲下来,看着小美踮脚抓米,娇娇把米塞进布兜,突然觉得怀里的铜斧轻了。
斧刃上还沾着血,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像......像刑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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