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颠簸着碾过碎石路时,后座突然传来一声细弱的呻吟。
林刑天猛地回头,见小白蜷缩在阿蓝怀里,小脸烧得通红,睫毛上挂着汗珠。
阿蓝颤抖的手摸向女儿额头,指尖像触到了火炭:“发、发烧了……”
“多久了?”苏妲己从后视镜里扫过,方向盘猛地一偏避开横在路中的锈迹钢条,“刚才在净水厂怎么没发现?”
“她……她一直咬着嘴唇忍。”阿蓝喉结滚动,机械工程师的手指此刻比焊枪还抖,“从昨天到现在只喝了半瓶脏水,我……我对不起她。”
林刑天攥紧的斧柄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在净水厂地下仓库里,小白蹲在发霉的草堆上,把最后半块硬饼塞给爸爸时说“蓝兔子不饿”。
现在那只蓝布兔子还攥在她汗津津的小手里,耳朵被揉得皱巴巴。
“前面两公里有个废弃超市。”苏妲己突然说,轮胎在地面擦出焦黑痕迹,“我上个月路过,货架可能还有没被抢光的儿童奶粉。”
“那地方早被搜过八回了。”林刑天皱眉,余光瞥见仪表盘上的油量只剩四分之一,“而且——”
“你想看着她烧成肺炎?”苏妲己猛地打方向盘,越野车碾过路边的野荆条,“我开赤兔冲进去,你负责清场,五分钟解决。”
风灌进车窗,卷着小白滚烫的呼吸扑在林刑天脸上。
他摸向腰间的铜斧,触感从冰凉变得温热——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刑天意志”的进度条缓缓爬到1.8%,可那行“无法治疗非战斗创伤”的提示刺得他眼睛发疼。
“操。”他骂了句,手指用力抠进斧柄的防滑纹,“冲进去,我砍到你装完为止。”
废弃超市的玻璃门早被砸成碎片,金属门框像巨兽的獠牙刺向夜空。
苏妲己一脚刹车,赤兔的前灯照亮门楣上褪色的“福满多超市”招牌,灰尘簌簌落在前挡风玻璃上。
“抱着她。”林刑天把小白小心塞进阿蓝怀里,转身时铜斧在掌心转了个花,“苏姐,你守着车,我——”
“少来这套。”苏妲己抄起副驾上的改装霰弹枪,枪托抵着肩头,“你砍左边货架,我清右边。动作快点,鼠兽闻到活人味半小时内就会聚过来。”
腐坏食物的酸臭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林刑天踩着碎玻璃往里冲,斧刃劈开挡路的塑料货筐。
他记得三天前在安全区听老人们说,末日头个月最惨的就是抢超市的,成批的人被变异鼠拖进货架底下啃得只剩骨头。
“儿童区在最里面!”苏妲己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霰弹枪“轰”地炸开,某个毛茸茸的东西被掀飞撞在墙上。
林刑天余光瞥见黑影窜动,没敢分神——他需要找到奶粉、退烧药,最好还有压缩饼干。
“靠,当年我在网上喷那些囤货的是怂包,说‘末日真来了老子用斧子砍翻怪物’。”他踢开半袋漏了的大米,铜斧劈碎挡路的金属货架,“现在倒好,老子成了囤货狂,还得跟老鼠抢奶粉。”
“闭嘴!”苏妲己的霰弹枪又响,“你吵得我听不清动静——”
话音未落,天花板传来“簌簌”响动。
林刑天抬头的瞬间,成百只红眼睛的鼠兽从通风管道里坠下,皮毛泛着病态的灰,门牙足有食指长。
最近的一只离他面门只剩半米,腥臊的口水滴在他领口。
“我艹!”他旋身挥斧,铜光划出半圆,三只鼠兽被劈成两截。
但更多的鼠群涌来,像黑色的潮水漫过货架。
他听见苏妲己的骂声和枪声,感觉到小腿被尖牙咬住,疼得倒吸冷气——这些F级鼠兽虽弱,胜在数量太多。
“刑天斧法·初阶!”他低吼,面板上“刑天斧法”的进度条从12%跳到15%。
斧风卷起气流,扫倒一片鼠群。
可体力像被抽干的水池,他踉跄着撞在货架上,易拉罐“哗啦啦”落了一地。
“接着!”苏妲己的身影撞过来,用身体替他挡下背后的鼠群,霰弹枪托狠狠砸在扑上来的鼠头上,“不是说自己是战神吗?别硬撑!”
林刑天咬着牙又劈翻七只,斧刃上的血滴在地面,引出更多鼠兽。
他忽然想起面板提示:扮演度每提升10%,技能效果增强10%。
现在1.8%的扮演度,大概只够让斧法快那么零点零几秒——可这点优势,足够让他多撑半分钟。
“去儿童区!”他吼道,反手劈碎扑向苏妲己后颈的鼠兽,“我断后!”
苏妲己没废话,猫腰冲进最里侧的货架。
林刑天能听见她踢翻纸箱的声音,还有压抑的低呼:“找到了!”
当最后一只鼠兽被斧刃钉在墙上时,林刑天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扶着货架喘气,看见苏妲己举着个蓝色铁罐——是儿童奶粉,罐底还沾着灰尘,但商标完好。
她另一只手攥着个小药瓶,玻璃上贴着“对乙酰氨基酚混悬液”的标签。
“走!”她把东西塞进林刑天怀里,拽着他往门外跑,“刚才枪声引来了更多鼠兽,我听见远处有狼群的动静。”
回到车上时,小白的烧已经烧得说胡话。
阿蓝颤抖着拆开奶粉罐,用温水冲了小半杯,可小女孩根本咽不下去。
林刑天摸出药瓶,用滴管往她嘴里挤了两滴,看着她皱着眉头吞咽,心才稍微落回胸腔。
“睡吧,小白。”他轻声说,看着她滚烫的小手还攥着蓝布兔子,“哥哥在。”
后半夜,林刑天守在临时安置点的小床前。
烛火在风里摇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神话里那个断首仍战的战神。
小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哥哥,你会一直保护我们吗?”
他愣住。
以前在网上喷人时,他总说“保护?老子键盘敲烂就是保护”;现在看着小女孩烧得泛红的眼尾,那些尖刻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
“等你们能自己活下去那天,我就走。”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轻,“像你爸爸修净水系统,你好好读书,到时候……”
“我不让你走。”小白打断他,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住他的食指,“蓝兔子说,哥哥是大英雄。”
林刑天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末日刚来那天,自己缩在出租屋里发抖,听着楼下的惨叫不敢开门;想起在净水厂地下仓库,小白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他时说“哥哥要有力气砍怪物”。
此刻掌心里的温度,比铜斧激发的战魂更烫。
“那就别让我失望。”他说,轻轻反握住那只小手,“等你病好了,教我认奶粉罐上的字——我以前读书少,净会敲键盘。”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时,王伯的敲门声惊醒了所有人。
老管理员的白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地图:“小刑天,出事了。净水厂一瘫痪,毒枭那边断了财路,昨晚调动了三个小队往安全区这边压。更麻烦的是……”他压低声音,“有人看见他们的卡车上装着密封舱,上面写着‘刑天样本’。”
林刑天给小白盖好被子,转身时铜斧在腰间发出嗡鸣。
他想起净水厂监控室里的合成音,想起水塔上那个举望远镜的黑影,想起阿蓝昨晚断断续续说的话——毒枭的老巢在废弃军工厂地下,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变异兽。
“王伯,把阿蓝叫过来。”他说,手指轻轻叩了叩斧柄,“他懂机械,应该能认出军工厂的图纸。这次我不仅要砍怪物,还要砍烂这些靠喝水发财的人渣。”
阿蓝抱着熟睡的小白走进来,眼底青黑。
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昨晚在净水厂控制室偷画的路线图,边角还沾着血:“地下三层有个密码门,我听见他们说……说里面锁着比S级还可怕的东西。”
林刑天接过图纸,阳光透过纸页上的破洞,在“实验室”三个字上投下光斑。
他想起小白攥着蓝兔子的手,想起苏妲己踹开超市门时的利落,想起面板上“刑天意志”的进度条正在缓缓爬升。
窗外,赤兔的引擎声突然炸响。
苏妲己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毒枭的人可不等你哄孩子!”
林刑天笑了,把图纸折成小块塞进衣领。
铜斧在掌心发烫,这次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某种更烫的东西——像是被唤醒的,藏在血液里的,属于战神的,守护的欲望。
“走。”他对阿蓝说,“带我们去军工厂。”
而在安全区外的荒地里,三辆贴着黑水会标志的越野车停在土坡后。
望远镜里,林刑天的身影消失在安置点门口。
“目标进入安全区。”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是否启动B计划?”
“再等等。”毒枭的声音混着实验室的仪器嗡鸣,“等他拿到阿蓝的图纸,等他走进地下实验室……那个时候,‘刑天样本’才能彻底觉醒。”
他摸着面前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的身影与林刑天有七分相似。
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舱体上划出一道水痕,像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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