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的赛车在废城区的断墙间穿梭时,后视镜里的曙光安全区已经缩成个橘红色小点。
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赛车服袖口——那里还留着三天前被人奸用匕首划开的线头。
赤兔的引擎声突然变闷,她踩下刹车,轮胎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擦出刺耳鸣响。
废弃超市的铁卷门半开着,门后露出半截生锈的铁门。
那是三天前他们审讯那两个倒卖儿童奶粉的人奸的地方,苏妲己当时气得要撞墙,林刑天拽着她后领骂你撞墙了谁开赤兔带我兜风,结果自己抄起铜斧把铁桌劈成了两半。
她盯着那道铁门,指节抵在车门把手上,指甲盖都泛了白。
风卷着塑料布从车顶掠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儿停了十分钟——自从那天之后,每次巡逻经过这片区域,她总会不受控制地减速。
苏姐!对讲机里传来小豆子的声音,老周说你该回安全区了,今天新到的柴油要卸车。
苏妲己猛踩油门,赤兔像被惊醒的野兽般窜出去,后视镜里的铁门在扬尘中模糊成黑点。
她抹了把额头的薄汗,突然注意到副驾驶座上多了个保温杯。
杯身还带着温度,贴在掌心暖融融的。
拧开盖子,可可香混着奶粉味涌出来,杯底沉着半块方糖——是林刑天总说甜得发腻的那种。
她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昨天早上老周说看见林刑天在厨房跟张婶要奶粉,她还笑骂键盘侠转性当保姆了,现在才明白他偷摸往自己车里塞的不只是补给。
深夜的安全区像被按了静音键,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偶尔擦过窗沿。
苏妲己裹着毯子蜷在床角,额角的汗把枕头洇出个深色印记。
别过来......她喉咙里溢出模糊的呜咽,手指死死抠进床单,小朵还在我车里,你们不能...
苏妲己。
低哑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她的噩梦。
她猛地睁开眼,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林刑天半蹲在床边,铜斧横在膝头,斧刃泛着冷光。
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平时高出一倍,像座压不垮的山。
你怎么在这?她声音发颤,伸手摸向床头的扳手,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林刑天的衣角还沾着训练场的木屑,显然刚从仓库过来。
你喊我名字了。林刑天没抬头,盯着她攥皱的被角,喊得挺大声,巡逻队老张都问我是不是有人打架。
苏妲己别过脸去,耳尖烧得厉害。
她想起三天前审讯室里自己红着眼眶说我带出来的孩子不能再丢,想起林刑天劈碎铁桌时溅在她脸上的木屑,想起今天早上那杯热可可。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她扯了扯毯子,露出泛白的指节,梦见那天在废医院,小朵的手从车窗缝里滑出去......
林刑天沉默了片刻,斧柄在掌心转了半圈。我以前也常做噩梦。他说,声音轻得像吹过草叶的风,梦见自己缩在出租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出去,后来我妈......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两下,梦见自己什么都保护不了。
月光爬上他的眉骨,苏妲己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这几天他总说练斧气斩不困,原来都是骗她的。
所以我才要练斧法。林刑天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她没见过的光,刑天被砍了头还能拿乳当眼睛,我凭什么被噩梦困死?
苏妲己望着他,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今天下午在训练场,他练斧气斩时劈偏了,斧刃砍进旁边的树桩,疼得龇牙咧嘴还嘴硬这是战术失误。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林刑天站起身,把铜斧扛在肩上,别问,穿耐磨的鞋。
晨光漫过安全区的围墙时,林刑天已经等在仓库门口。
他没背铜斧,只揣了把短刀,牛仔裤膝盖处沾着昨晚擦斧柄时蹭的机油。
苏妲己把赤兔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不是说换我载你?
今天不开车。林刑天拽开车门坐进去,去城郊废墟,赤兔进不去。
废墟比苏妲己想象的更破。
褪色的旋转木马倒在草坪上,马头啃着半片生锈的跷跷板;过山车轨道像条死蛇,歪歪扭扭缠在坍塌的摩天轮上。
林刑天却像回到自己家,踩着碎玻璃爬上滑梯顶端,冲她招手:上来啊,这滑梯我小时候能从天亮滑到天黑。
苏妲己望着那道漆皮剥落的滑梯,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扶住扶手。
她穿的是赛车服,膝盖蹭在铁皮上硌得生疼,爬到顶端时额头都冒了汗。
两人并肩坐在滑梯顶,晨风吹得林刑天的碎发乱翘。
他指着远处半埋在瓦砾里的棉花糖机:我爸以前总说等我考满分就带我来,后来他......他突然笑了笑,后来末日来了,我才发现考不考满分根本不重要。
苏妲己没说话,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糙,虎口处有新结的血痂——是练斧气斩时磨的。
看!林刑天突然拽她胳膊,那边楼顶上有只鸽子!
苏妲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一片灰蒙蒙的楼群。
等她回头,却发现他的眼神不对——瞳孔缩成针尖,嘴角的笑没了,肩背绷得像张弓。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视线再看,这次看清了:废弃百货大楼的天台边缘,有道黑影闪过,像是穿着黑色战术服,腰间挂着某种金属装置。
没事。林刑天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掰成两半,可能是巡逻队的人。
苏妲己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三天前在废城,他也是这样突然攥紧斧柄,后来他们果然撞见了偷运晶核的人奸。
林刑天。她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甜得发腻,你要是再瞒我......
没瞒。他打断她,递来半块巧克力,就是觉得那身战术服有点眼熟,可能在哪个安全区见过。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太阳升到头顶。
回去的路上,林刑天走在前面,鞋跟碾碎了满地的彩色玻璃渣,像踩着一地星星。
王伯是在傍晚来的。
他推了推眼镜,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南边海岸线的渔民今早发来消息,说潮退之后露出片石头,上面刻着跟你那铜斧差不多的纹路。
林刑天展开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图腾:一只无头的巨人,手里举着把斧头。
苏妲己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耳垂:古图腾文明?
你不是说刑天的传说可能跟这个有关?
明天出发。林刑天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带三天的干粮,多装汽油。
这次换我载你。苏妲己转身走向赤兔,指尖擦过车门上的划痕——那是上次撞B级荒兽时留下的。
林刑天钻进副驾驶座,故意板着脸:别开太快,我晕车。
战神先生还会晕车?苏妲己踩下油门,赤兔轰鸣着冲过安全区大门,系好安全带,不然把你甩到海里喂荒兽。
晚风灌进车窗,林刑天望着倒退的围墙,突然想起今晚巡逻队老张说的话:最近城外的荒兽叫声有点怪,像在商量什么。
他摸了摸兜里的铜斧,斧柄上的纹路贴着掌心,烫得厉害。
安全区的灯火渐远时,南边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蓝光,转瞬即逝。
苏妲己踩下刹车,两人同时转头——那光来得快去得更快,只留一片暗沉的云。
可能是闪电。苏妲己重新启动车子,明天到了海边就知道。
林刑天没说话,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安全区。
他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兽吼,不是F级荒兽的嘶叫,更像某种更庞大、更有组织的东西在逼近。
月光爬上围墙时,安全区的警报突然炸响。
巡逻队的哨声、孩子的哭声、狗叫声混作一团。
苏妲己猛打方向盘,赤兔在土路上划出个漂移,轮胎扬起的尘土里,林刑天看见围墙外的灌木丛在剧烈晃动——不是风,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安全区,泛着绿油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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