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林远公寓里的灯，却比窗外新金城的星光还要亮。他父亲的照片就立在电脑屏幕旁，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这场风暴，既然已经决定要面对，那就不能退缩。
接下来的几天，林远几乎没有合眼。他利用自己首席分析师的权限和远超常人的技术能力，像一个幽灵般在GSM投行庞大而复杂的内部数据网络中穿梭。他必须小心，再小心。每一次点击，每一次数据调取，都可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服务器日志中留下痕迹。
他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揭开戴维森和卓普家族那个肮脏计划的细节。资金的来源、预设的交易节点、甚至是通过加密渠道传递的指令……证据越来越多，林远的心也越来越沉。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内幕交易，这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跨国金融抢劫！涉及的资金规模之庞大，足以让东大共和国的股市发生一场小型地震，无数中小投资者的财富将在这场饕餮盛宴中化为乌有。
『畜生。』林远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在他将一份关键的邮件记录成功拷贝到加密U盘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一个系统监控图标，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比蚊子眨眼还快，若非林远对自己的设备状态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察觉。
他心里咯噔一下。
有人在监控他的电脑？还是……这只是系统正常的后台活动？
他不动声色地关闭了所有敏感程序，拔掉了U盘，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上午，林远穿上了他最贵的一套西装，打了领带，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他走进GSM投行大楼时，昂首挺胸，仿佛不是去举报，而是去领奖。
合规部门在78层，一个气氛比太平间还要压抑的地方。
合规主管，一个叫汉密尔顿的白人老头，表情严肃得像是刚参加完自己的葬礼。他接待了林远，听他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举报内容，并接收了林远递交的加密U盘。
『林先生，』汉密尔顿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用一种公事公办但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语气说道，『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请放心，GSM投行对任何形式的违规行为都持零容忍态度。我们会立即展开内部调查。感谢你的正直和对公司的忠诚。』
林远看着他，试图从那张刻板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失败了。
『我希望如此。』林远平静地回答。
在他离开合规部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的门缝里，闪过了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高大人影。那些人影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暴风雨的来临，往往比天气预报要快得多。
隔天一早，林远刚到办公室，连咖啡都还没来得及泡，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林远先生，请立刻到顶楼董事会会议室。』总裁秘书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
林远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董事会会议室，位于大楼的最顶层，拥有俯瞰整个新金城的最佳视野。但此刻，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有心情欣赏风景。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GSM投行董事会的核心成员，包括昨天还对他赞赏有加的戴维森。但此刻，戴维森的脸上却是一片冰霜，看向林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远平静地在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林远，』首席执行官，一个叫格兰特的老头，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收到举报，并经过初步调查，发现你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大规模内幕交易，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和声誉。』
他顿了顿，指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堆文件：『这些，是你的交易记录、通讯记录，以及相关的资金往来证明。证据确凿。』
林远扫了一眼那些文件。
伪造的交易指令，时间精确到秒。
经过特殊技术处理、截取了他和某些“匿名账户”之间对话的加密通讯截图。
甚至还有几份他从未见过的、签名却是他笔迹的资金划转授权书。
一套完整的证据链，天衣无缝，完美到令人发指。
栽赃！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远的心头。他预想过对方会反击，但没想到会如此迅速，如此歹毒！
『这不是我做的！』林远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这些都是伪造的！我才是举报人！我举报的是戴维森和卓普家族的内幕交易！』
戴维森冷笑一声，终于开了口：『林远，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机却如此深沉。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反咬一口，嫁祸给自己的上司和公司的重要客户？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吗？』
『漏洞百出？』林远猛地站起身，『你们敢不敢把这些所谓的证据，拿去第三方机构进行独立鉴定？！』
人事部主管适时地站了出来，冷冷地宣布：『林远先生，基于目前掌握的证据，GSM投行董事会一致决定，立即解除与你的雇佣合同。即刻生效。同时，公司保留向执法部门移交所有证据，并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力。』
『你们……』林远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这一屋子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的“精英”，此刻却像是一群等待分食猎物的豺狼。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戴维森，突然起身，走到林远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小子，我早就警告过你。新金城不欢迎叛徒。』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而且，没人会相信一个东方小子的指控，尤其当你的对手是卓普家族的时候。你太天真了。』
林远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戴维森。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保安很快就“礼貌”地请他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办公室，一切都变了。他的电脑已经被锁死，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被粗暴地堆进一个纸箱里。他的门禁卡、工作证，全部被当场收缴、剪断。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华尔街冉冉升起的“东方明星”，GSM投行最年轻的首席分析师。
几分钟后，他成了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商业罪犯”。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抱着纸箱，在无数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林远被两名高大的保安“护送”着走出了GSM投行金碧辉煌的大门。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新金城十一月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他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一条又一条信息涌了进来。
『林先生，关于我们之前谈的合作项目，恐怕需要暂时搁置了……』
『远，我很抱歉听到发生的事情，但为了避嫌，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联系了……』
『GSM内部通告已发，林远因涉嫌严重违规操作被解雇。请各位同事注意，不要泄露公司内部信息……』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就是现实。
他的职业声誉，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彻底崩塌。从天堂到地狱，原来真的只需要一步。
林远站在喧嚣的街头，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和无助。他不仅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名誉，接下来可能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法律诉讼，甚至牢狱之灾。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卓普家族……戴维森……GSM……
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现在一无所有，除了……父亲留下的那枚戒指，和他那颗不甘就此沉沦的心。
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