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国际酒店顶层宴会厅的水晶灯将穹顶照得如同白昼，林昭站在旋转门外整理袖扣时，听见门内传来细碎的私语。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那套顾清欢托人连夜定制的深灰西装——袖口还带着裁缝铺的线头——喉结动了动。
咔嗒，门开。
这小子谁啊？
没见过，穿得倒像那么回事。
听说是陈老爷子新收的人？
此起彼伏的心声撞进耳膜，林昭脚步未顿。
他望着十米外铺着银桌布的主桌，喉结又动了动——三年前在苏晴的订婚宴上，他也是这样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只不过那时他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衬衫，现在西装内衬里还别着微型录音笔。
林先生。
主桌方向传来清嗓声。
林昭抬头，正撞进陈思远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位陈氏集团的长子倚着香槟塔，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水晶杯壁，杯里的气泡滋滋炸开，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
陈少。林昭颔首，步伐不疾不徐。
他听见陈思远心声里的冷笑：装什么镇定？
等下让你连酒都端不稳。
年纪轻轻就能入老爷子法眼，真是让人佩服。陈思远举杯，琥珀色的酒液晃出半弧，我敬林先生一杯——毕竟能从房产中介混进顶层圈的，云城可没几个。
承蒙厚爱。林昭端起侍者递来的香槟，指腹压在杯壁上感受凉意。
他清晰听见陈思远心底的恶意翻涌：喝吧，这杯加了双倍伏特加，等下出糗了可怪不得我。
酒液入口的瞬间，林昭喉间泛起灼烧感。
他垂眸抿笑：我就是个卖房的，能来这儿已是荣幸。尾音刚落，余光瞥见陈思远指尖微颤——这杯酒他本想让林昭呛咳失态，此刻却见对方面色如常，连杯沿都没沾湿半片唇。
宴会厅的轻音乐突然变缓。
林昭抬眼，正见一道酒红色身影从旋转楼梯上款步而下。
女子耳坠是碎钻拼成的蝴蝶，每走一步都在头顶水晶灯下折射出光斑，她经过林昭身侧时，发间的晚香玉香撞进他鼻腔。
林先生。她指尖擦过他手背，声音像浸了蜜，洗手间的镜子裂了道缝，您帮我看看？
林昭望着她睫毛下刻意放大的瞳孔，听见她心声里的机械音：宋主任说这小子好色，灌醉了套话，等下在洗手间装摔倒...
好。他应得自然，转身时踉跄半步，扶着香槟塔的手带倒了半叠酒杯。啪嗒脆响中，他捂着额头皱眉：可能喝急了......
我扶您。女子忙搀住他胳膊，指尖往他腰侧按——那是藏着微型录音笔的位置。
林昭任由她半拖半拽往走廊走，经过陈思远时，瞥见对方挑了挑眉，心声里浮起得意：上钩了。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女子刚推开通往洗手间的安全门，林昭突然松开她的手，背抵着墙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不行......我得吐......
我帮您......女子蹲下来，手刚要探进他西装内袋，林昭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抬眼时，瞳孔里的醉意褪得干干净净：宋主任给了你多少？
够不够给你妈交下季度的住院费？
女子浑身一僵。
林昭听见她心声里炸开惊雷：他怎么知道我妈住院？
我劝你。他松开手，从内袋摸出录音笔晃了晃，现在去洗手间把妆补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指腹蹭过录音笔开关，不然明天早上，宋主任的办公室会收到这段——他顿了顿，还有你上个月在医院VIP病房收红包的监控。
女子起身时高跟鞋崴了，扶着墙跌跌撞撞往洗手间跑。
林昭等她的脚步声消失，摸出手机快速按了串号码：顾医生，备份我今天下午发你的录音。
对，现在。
咔嗒，手机刚揣回口袋，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被推开。
林昭抬头，正撞见柳婉儿提着裙摆站在光里。
她颈间的翡翠项链泛着冷光，与三天前在医院地下车库看到的那条一模一样——那天她刚从宋主任的车里下来。
林先生。她笑时梨涡浅现，怎么躲在这儿？
林昭站起身整理西装，目光扫过她身后半开的会议室门。
门内传来男人的低笑：陈总那边的地，下个月就能......
柳小姐。他指了指自己发红的眼尾，喝多了透透气。他听见柳婉儿心声里的慌乱翻涌：他听见了？
不可能，门是隔音的......
那快回去吧。柳婉儿挽住他胳膊，指尖在他肘弯处掐了下——这动作像极了苏晴以前生气时的小动作。
林昭垂眸看她，忽然笑了：柳小姐的香水味，和我前女友很像。
柳婉儿的手猛地松开。
林昭越过她往宴会厅走，经过那扇半开的门时，刻意放慢脚步。
门内的男声突然顿住，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响。
他听见柳婉儿在身后低声说：王局，这是误会......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时，《月光曲》的旋律正漫过全场。
林昭站在门边，看着陈思远举着酒杯与几位大佬碰杯，对方转头时目光扫过他，心声里浮起焦躁：那女的怎么还没回来？
侍者端着托盘经过，林昭取了杯果汁。
他望着水晶灯在杯壁上投下的光斑，忽然想起顾清欢今晚在医院值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顾清欢的消息：备份完成，需要我过来吗？
不用。他打字，你好好值班。
林昭！
主桌方向传来陈老爷子的声音。
林昭抬头，看见老人朝他招了招手，身后站着苏家的大管家。
他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陈思远心声里的轰鸣：怎么会？
老爷子从来没主动叫过......
小林啊。陈老爷子拍了拍他肩膀，我让老周查了，你帮顾医生翻案的事办得漂亮。他指了指主桌上的位置，坐我旁边。
林昭坐下时，余光瞥见陈思远捏碎了手里的纸巾。
他听见对方心声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等着，下周末的慈善晚会......
晚宴结束时，夜已经深了。
林昭站在酒店门口等代驾，晚风卷着梧桐叶扑在他脸上。
有人拍他肩膀，他转头，是方才在宴会厅里和柳婉儿密谈的王局。
小林。王局递来张烫金卡片，下月资本峰会，希望你能来。他压低声音，有些事，得找个明白人聊聊。
林昭接过卡片，指尖触到背面凸起的纹路——是云城地下金融圈的暗标。
他望着王局的背影消失在车流里，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宋主任今晚飞了，行李都没带。
林昭抬头望向酒店顶层还亮着灯的会议室，那里隐约有争吵声透出来。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
夜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
远处，云城最高楼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林昭捏紧那张资本峰会的卡片，卡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他笑了——这场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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