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林昭揣着温热的豆浆走进恒居门店时，工牌上的反光晃得他眯了眯眼。
手机屏幕亮着，是客户张总发来的消息：十点半，云顶豪庭样板间，准时到。
云顶豪庭是市中心新盘，顶楼大平层单价破二十万。
林昭把豆浆喝到见底，将西装袖口往上卷了两寸——这是他谈大客户的习惯动作，既显得利落，又不会让袖扣刮花客户的名表。
十点二十八分，他站在样板间门口，指尖刚要按密码锁，门内突然传来抽噎声。
那声音像被揉皱的绢帛，带着细碎的颤。
林昭眉峰一挑，密码按到一半的手悬在半空。
张总踩着鳄鱼纹皮鞋匆匆赶来，正要说什么，林昭已经推开门。
暖金色的灯光下，沙发角落蜷着个身影。
林昭瞳孔微缩。
是秦棠。
顶流小花秦棠，此刻哪有半分镜头前的光鲜？
碎钻发卡在地上滚了半圈，眼妆哭成两团墨渍，连高定礼裙的肩带都滑到臂弯，露出一截泛青的锁骨。
她膝盖抵着胸口，手指抠进沙发皮面，指节白得近乎透明。
林先生？张总从后面探出头，声音陡然拔高，这、这是
林昭听见张总的心声像炸了锅：完了，撞见顶流崩溃现场，这房还怎么看？
要是传出去说我打扰人家...张总。他转身挡住对方视线，您先去楼下喝杯咖啡？
我处理完马上下来。
张总喉结动了动，西装后摆被风掀起一角。
林昭看见他摸出车钥匙的手在抖，心声里全是逃开的念头：赶紧走，别惹麻烦！
那...我在大堂等。张总扯了扯领带，脚步快得几乎要跑，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门咔嗒一声关上。
秦棠似乎这才意识到有人，猛地抬头。
泪湿的睫毛粘成一簇，眼神像受了惊的小鹿。
林昭听见她心声里的惊惶：被看到了...陈姐会杀了我...
需要帮忙吗？他放轻声音，弯腰捡起地上的碎钻发卡。
金属边角有点硌手，他想起昨晚刷到的娱乐新闻——秦棠昨天出席慈善晚会，这身裙子被夸像移动的银河。
不用。秦棠声音哑得厉害，伸手去抹脸，反而把泪渍蹭得更花。
她吸了吸鼻子，强撑着笑：我、我就是...有点困。
林昭没接话。
他听见她心底翻涌的声音比哭腔更清晰：我不想再演了...为什么连哭都不能自由？
在片场要笑，在采访要笑，连被陈姐扇耳光都得笑着说姐我错了...我是人啊，不是提线木偶！
他喉咙发紧。
上回听到这么绝望的心声，还是顾清欢被网暴时，在急诊科更衣室咬着袖子哭。
这里不是拍摄现场。林昭从西装内袋抽出包纸巾，抽了两张递过去，你可以做回自己。
秦棠指尖碰到纸巾的瞬间，突然抖得厉害。
她接过纸巾，却没擦脸，只是攥成一团抵在唇上。
林昭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泪水浸得贴在皮肤上，耳后还沾着片亮片——大概是刚才情绪激动时蹭掉的。
叩叩叩！
门被撞开半寸。
穿黑T的年轻男人探进头，额角挂着细汗，看见秦棠的瞬间肩膀垮下来，又立刻挺直，冲林昭弯腰：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走。是秦棠的助理阿飞，林昭在娱乐新闻里见过几回，总跟在秦棠身后搬行李的那个。
阿飞。秦棠叫住他，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别急。
阿飞搓了搓手，目光扫过林昭工牌，心声里急得冒火星：陈姐刚在停车场骂完李导，说秦姐再闹就断她弟弟的学费。
刚才找了半条街才找到人，可算找到了...
林昭垂眸扫过阿飞发皱的袖口——那是被人拽过的痕迹。
他摸出名片，轻轻放在茶几上：如果...你真想换个地方安静一下。他指了指窗外，那栋带顶楼花园的老洋房，上个月刚空出来。
安保系统是云城银行金库同款，记者蹲守三个月都没拍到业主一面。
秦棠盯着名片上恒居房产林昭几个字，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经纪人说我连选酒店套房的资格都没有，你倒说有私密房源。
资格是别人给的，地方是自己找的。林昭弯腰捡起她滑落的肩带，指尖避开她皮肤，那房子的业主是位退休教授，最烦狗仔。
你要想看，我现在就能联系。
阿飞突然扯了扯秦棠的裙角，眼神往门外飘。
林昭听见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声像敲在人心上，伴随刺耳的尖笑：我的大明星可算找到了？
让李导等半小时，你知道投资人多生气吗？
秦棠脸色瞬间煞白。
她抓起茶几上的名片塞进手包，动作快得像在偷东西。
起身时裙角勾住沙发钉扣，林昭伸手要扶，她却避开了，只留下一句近乎耳语的谢谢。
阿飞半搂着她往外走，经过林昭身边时小声说：林先生，秦姐...她不容易。
林昭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在转角，高跟鞋声越来越近。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钻发卡，金属凉意透过指腹传来。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掠过玻璃幕墙，像极了秦棠刚才慌乱的眼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总发来的消息：林先生，我在大堂等半小时了。
林昭把发卡收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瞥见茶几上秦棠留下的泪渍，在暖光下泛着淡蓝——是她眼妆里的珠光粉。
他摸出手机给顾清欢发消息：今晚带点你熬的南瓜粥？刚要按发送，又删掉，改成今天遇到个需要帮忙的人。
两天后，林昭正在门店整理客户资料，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备注栏显示秦。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按下接听键前，忽然想起秦棠接过名片时，指甲盖下那圈没擦干净的粉色甲油——像被揉皱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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