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清晨裹着薄雾，林昭把电动车停在街角咖啡屋旁时，腕表指针刚跳成七点零五分。
他对着玻璃橱窗理了理领口，指腹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轻轻一按——那里藏着微型录音笔，是昨晚在二手市场淘的，外壳磨得发旧，功能却比新买的还灵敏。
咖啡屋里飘着焦苦的美式香，张浩然的米色风衣正搭在临窗卡座的椅背上。
林昭余光瞥见那男人翘着二郎腿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飞快，金表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刺目的光。
是卡地亚蓝气球，苏晴上周在朋友圈晒过的同款。
先生要喝点什么？店员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昭低头看了眼价目表，点了杯最便宜的冰美式，端着托盘走向张浩然的卡座时，故意踉跄半步。
哎——
玻璃杯底磕在桌沿的脆响里，张浩然猛地抬头。
林昭弯腰去捡洒在对方脚边的纸巾，耳底突然炸响一道得意的男声：只要再散播几次消息，说他用读心术骗客户，恒居那些老古董肯定把他扫地出门。
到时候苏晴......呵，谁还会记得那个卖鱼贩子的儿子？
林昭指尖微颤，捡纸巾的动作却稳得像精密仪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张浩然的皮鞋尖不耐烦地敲着地面，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手机屏幕还亮着，最新一条微信是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对不住。他直起身，将擦过桌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张哥也这么早？
张浩然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嫌恶：帮晴晴买她爱喝的瑰夏，不像某些人，连杯咖啡都要挑最便宜的。他端起自己的马克杯抿了口，声音里浸着冰碴，听说你最近又在公司装神弄鬼？
恒居是正规中介，可容不得...
我赶时间。林昭打断他，指节轻轻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张哥慢用。转身时，他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掌心焐得发烫。
九点整的早会，林昭刚在后排坐下，张浩然就哐地推开会议室门。
他西装笔挺，领带系得像把利刃，目光扫过众人时停在林昭脸上：我有个问题要当众问。
经理皱了皱眉：小张，有话直说。
林昭，张浩然往前迈了半步，皮鞋跟敲得地砖响，你上周带客户看云璟府，说这房子风水旺女主人，客户回去查了黄历当天就签了。
你怎么解释？他提高声音，还是说，你真像网上传的那样......
我只是个卖房的。林昭站起来，会议室的日光灯管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光，又不是造谣的。他转向交头接耳的同事，大家有没有想过？
我每次谈下百万单，第二天就会有中介用邪术骗钱的帖子？
上回王姐跟我抢金域华府的客户，帖子里说我偷看人家洗澡；前个月李哥丢了别墅单，帖子里说我给客户下迷药——他顿了顿，巧的是，这些帖子的点赞号，都关注了同一个营销号。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坐在前排的王姐突然捏紧笔记本：还真......每次他出业绩就闹幺蛾子。李哥摸着后颈：我上个月查过那营销号，发的都是抹黑同行的料......
林昭耳底响起细碎的心声，像石子投入水面：确实太巧合了。张浩然最近总在茶水间打电话......他跟苏晴分手前，不就爱搞这种阴招？
张浩然的脸涨成猪肝色，手指死死抠住椅背：你血口喷人！
散会。经理敲了敲桌子，目光在林昭和张浩然之间扫过，有问题私下解决。
午休时间，林昭在公司楼下的奶茶店见到小米。
姑娘扎着高马尾，白T恤下摆沾着点机油——她刚帮楼下修电动车的大爷捣鼓完电瓶。查IP地址？她咬着吸管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前两年在互联网公司做安全运维，这种小case。
林昭把记着营销号ID的纸条推过去：能定位到具体人吗？
小米掏出手机快速操作，屏幕蓝光映得她鼻尖发亮：这号用了虚拟IP，但注册时绑定的手机号......她突然抬头，是联通的老号段，我试试撞库。指尖在屏幕上翻飞的模样，倒像换了个人。
谢了。林昭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喉结动了动，上次你帮我修电脑，还没请你吃饭......
先把造谣的人收拾了再说。小米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手机弹出一串数字，定位到云城南路的商务楼，18层有个星汇传媒——哎，张浩然他爸不是在那当监事？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他摸出手机拨给高律师，电话刚接通，裤袋里的工作手机就震起来——客户到了，要签云璟府的合同。
下午三点，林昭带着客户走进签约室。
买方代理是个穿灰西装的年轻人，从进门开始就频繁看表。
林昭开着心声共鸣，耳底突然炸开一道焦躁的男声：赶紧签完，老板说不能让这单成！
要是搞砸了，这个月奖金全扣！
他面上不动声色，递合同的手却慢了半拍：王总，这栋楼的物业特别负责，上个月有户人家水管爆了，半小时就上门维修......他盯着客户的脸，对方眼里的犹豫正慢慢消散——客户心声里的担心物业不靠谱，此刻变成了这小伙子挺实在。
签吧。客户最终在合同上按下手印。
年轻人的脸瞬间白了，收拾公文包时碰倒了水杯，林昭弯腰捡文件夹，瞥见他手机屏保是张浩然的微信聊天框：搞定这单，再加五千。
当晚十点，林昭坐在出租屋的小桌前。
电脑屏幕亮着，文件夹里躺着录音、IP定位截图、微信转账记录——张浩然让星汇传媒买营销号，让买方代理搅黄他的单子，甚至找人往他电动车里塞邪术道具的监控录像。
他点击群发键，收件人是恒居的七位高管。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我不是怪物，只是看得比你们清楚。
晨光透过纱窗漏进来时，林昭被手机震动惊醒。
打开微信，工作群里炸了屏：张浩然被经理叫去办公室了！听说高层收到匿名邮件，全是他搞鬼的证据！刚才看见他脸都绿了......
林昭站在窗前喝豆浆，楼下张浩然正往车上搬纸箱，西装皱得像团抹布。
路过保安亭时，老周冲他翻白眼：年轻人，走正路比什么都强。
叮——
手机弹出小米的消息：查到了，那个营销号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张浩然。
需要我帮忙深挖他其他把柄吗？
林昭笑着回了个谢字，把空碗放进水池。
晨跑的习惯他坚持了三年，今天格外想出去透透气。
小区跑道被晨露打湿，林昭跑过喷泉池时，迎面撞上个穿白T恤的男人。
对方脚步踉跄，嘴里嘟囔着什么。
林昭刚要道歉，耳底突然响起一道模糊的低语，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别信他们......墓碑下的钥匙......
他猛地停住脚步。
男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背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林昭摸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跳声盖过了跑道上的脚步声——这声音，和以前听见的心声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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