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第一次有了温度。
不再是刮过骨骸的冰冷,而是一种轻柔的拂动,带着远处云海翻滚的湿意。
远处鹤的鸣叫,不再是引发内心杀意的噪音,而是一种清亮、悠远的音节,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
身侧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混杂着泥土与岩石的气息。
这些被她隔绝了十几年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潮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被清空的感知。
申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小心翼翼地分辨着内心涌起的种种情绪——好奇、欣喜、茫然……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股温暖,驱散了她生命中永恒的寒冬。
它的源头,是那个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男人。
对烬渊而言,这只是一次随手的“调试”,一个打发无聊的瞬间。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作品”,身影已在山崖边开始变得虚幻。
申鹤看着那个背影。
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情感——“依赖”与“归属”——第一次在她心中清晰地成型。
她不是被诅咒的怪物。
她只是……需要一个能承载她力量的人。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呼喊。
申he做出了一个最直接、最符合她本能的决定。
【唰——!】
白影一闪。
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又如一道无声的鬼魅,后发先至,出现在即将彻底消失的烬渊面前。
她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在烬渊略感意外的注视下,她整理了一下衣摆,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这个动作,她做得流畅而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请允许我追随您。”
她的声音不再是过去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平板,而是带着一丝初生的、如同淬火钢锋般的坚定。
“我的力量曾是毁灭的灾厄。”
“从今往后,我希望它能成为您的利刃,为您扫除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烬渊停下了即将迈出的下一步。
他低头看着跪在身前的白发女子,那双慵懒的眼睛里,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真实的趣味。
“我不需要护卫。”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申鹤猛地抬起头,那双银白色的眼眸里,没有被拒绝的失落,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执着。
“您或许不需要。”
她的语调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但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一个全新的、她刚刚才想明白的逻辑。
“您给了我新生,我的生命……便是您的所有物。”
这句话,让烬渊眼中的趣味又浓厚了几分。
被拯救者,通常会选择感谢、报答,或者敬畏、远离。
而眼前这个,却在第一时间完成了自我定位的切换。
她将自己从一个被动的“个体”,主动定义为一件“武器”和“资产”。
这种纯粹到近乎非人的报恩方式,剔除了所有多余的情感杂质,只剩下最核心的“价值交换”。
这很……有趣。
至少比看着一颗恒星寂灭要有趣一点。
“跟着我,你可能会见识到比‘孤辰劫煞’恐怖亿万倍的事物。”
烬渊的声音依旧懒散,却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警告。
“甚至,会面对真正的神明。”
申鹤的身体没有丝毫动摇,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我的剑,将为您指向一切敌人。”
“无论他是人,是魔,还是神。”
烬渊看着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却代表着最终的默许。
“那就跟着吧。”
他随手向空中一招。
【嗡——】
一杆通体由璀璨星光构成的长枪,无声地凝聚成型,悬浮在申鹤的面前。
枪身之上,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缓缓流转,枪尖的寒芒,似乎能轻易刺穿这个世界的苍穹。
它散发出的力量,比申鹤过去认知中的任何仙家法器,都要精妙、强大万倍。
“你的旧武器太脆弱了。”
烬渊补了一句。
“换这个。”
申鹤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杆星光构成的长枪。
枪身入手,一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她的体内,与她那被“优化”过的灵魂力量完美共鸣。
她的阶层,在这一刻完成了真正的蜕变。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隔离的庆云顶“避世异类”。
而是主动选择,成为了“神之利刃”。
烬渊麾下,第一位正式的战斗人员。
申鹤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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