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揉了揉酸痛的腰，环顾四周，笑着说：“李若彤，收摊吧。”
李若彤紧紧抓着鼓鼓的钱袋，兴高采烈地应了声：“哎！”
就这一晚上的收入，顶得上平时三天，白白的一两碎银入手，主仆俩心情大好，开始收拾摊位。
这时，灯光已经稀疏。
但在不远处，有几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谈笑风生，在仆从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们的说笑声传入耳中，江辰心头不由得一动，微感愕然。
他转过身。
蓦然回首。
只见灯火阑珊之下，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容，一个身形修长、着男装的佳人，在几位书生的陪伴下缓缓走来。
看着那男装打扮的佳人，那熟悉又美丽的脸庞，那宽大的儒服遮挡不住的曼妙身姿，江辰愣了愣，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是她……”
在木然中。
江辰呆呆地看着一行人缓缓走来，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位一般，变成了一根木头。
尽管她换掉了女装，披上了男装，还戴了一顶毛皮帽，江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回过头，美人在灯火稀疏的地方。
隔了几丈远，那身着男装的绝色佳人也望见了江辰。
佳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瞪大了她秀美的明亮眼眸，脸上显出一丝惊讶，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
绝色女子身边的一位书生发出了惊讶的轻呼：“咦，这小摊挺有意思嘛。”
说话的同时，
随着那位绝色佳人和几个书生慢慢走近，江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口中一阵干渴。
江辰强行压下心中的兴奋，悄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连忙行了个礼。
“诸位公子好。”
几个书生应声答礼，接着就着昏暗的灯光，研究起了那个别出心裁的字谜，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真有趣，‘壹’……”
果不其然，这个“壹”字难住了几位书生，几个年轻的书生沉思着，苦想对策，却迟迟对不上来，只好向那男装打扮的佳人拱手施礼。
“这字谜还得请芸京兄出手。”
“确实，芸京兄思维敏捷，远超我们，快来挫挫这摊主的锐气！”
在一片起哄和恭维声中，男装佳人看了看江辰，点头示意，江辰连忙回礼，心里再次小鹿乱撞。
他默默在心中念着：“芸京，芸京……”
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芸京。
好名字。
只见男装佳人略一思考，便轻拍着手中的折扇，红唇微翘，露出一抹调皮的微笑。
那熟悉而又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江辰耳边响起：“‘壹’……壹接贰，贰接叁，接连不断。”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掌声。
“妙啊！”
江辰忙抱拳行礼，轻声说：“公子高明。”
说着，他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作为奖品递了过去。
那佳人伸出如葱白般纤细的手，接过瓷娃娃，又对着江辰调皮地眨了眨眼。
“多谢摊主。”
这一笑倾国倾城，清秀中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娇媚，这种风情让江辰心神荡漾，差点连魂儿都被勾走了。
他的心跳再次失去控制。
紧接着，几位公子又怂恿着这位机敏的男装佳人解开江辰摊上悬挂的一个个字谜。
没过多久，
女子手中的瓷娃娃和弥勒佛堆成了小山，她眉宇间不无得意之色，仿佛故意要与江辰较劲，娇声道：
“摊主……学生得罪了。”
江辰一愣：“哎？”
见女子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江辰连忙配合地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装出一副汗流满面的模样。
毕竟，他是演戏出身。
演技非凡。
书生们见他这样幽默，都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
“哈哈哈。”
摊前响起一片欢笑声：“这摊主真是个有趣的人……咦？”
随着几个年轻书生的目光转向那副对联，笑声逐渐平息，字谜不过是小玩意，但这对联却需要几分学问。
“横眉冷对千夫指……”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凝固，时间仿佛静止，原本灯火阑珊的街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良久。
一名书生倒吸一口气，赞叹道：“这……好气概！”
又过了一会，一双双眼睛才恋恋不舍地从上联移开，纷纷落在江辰身上，即便这些书生平素里心高气傲，
也不由得对江辰刮目相看。
然而江辰的注意力全在那位佳人身上，只见她明亮的眼眸闪烁着，那惊讶的表情真是迷人极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会儿之后，一名书生定睛看着江辰，诧异道：“请问摊主，这上联真是您所出？”
江辰谦虚地笑了笑，却不言语。
几位书生又啧啧称奇：“妙！”
“我朝文风昌盛，哪怕贩夫走卒，也能出口成章！”
一番赞美后，这副对联还真难倒了那几位书生，他们又充满期待地望向男装佳人。
这一次，男装佳人也愣住了。
佳人沉思许久，无奈地说：“对不上。”
她眼珠一转，又望向江辰，轻声说：“敢问兄台……”
见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江辰心中暗自得意，随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下联递了过去，然后露出了憨厚朴实的微笑。
当男装佳人展开下联，
灯火阑珊的街头再次响起一阵惊叹声。
“绝妙！”
“简直了！”
在几位书生的称赞中，男装佳人拿着下联，忍不住又多看了江辰几眼，她那双秀美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时，一旁的侍卫走过来催促：“公子，不早了。”
佳人本能地应了一声，但她沉浸在对联带来的豪情氛围中，难以自拔。
江辰则肃立一旁，对佳人展颜微笑，轻声说：“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如此……这副对子就送给这位公子，我们就此别过。”
佳人应了声：“嗯。”
好一会，她又轻声道：“多谢。”
午夜，街巷。
与佳人告别后，江辰匆匆收拾摊位，连走路都显得轻盈许多。
而李若彤却有些不高兴，背着大包裹紧随其后，小嘴嘟得老高。
仿佛是醋意大发。
江辰免不了要安慰几句：“别瞎想。”
人家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咱们攀不起啊！
很快，江辰就把李若彤哄得阴转晴。
走到李婶家门口，江辰忽然停住了步子，似乎想到了啥，嘴里嘀咕着：“芸京，张芸京……”
“慢着！”
这一路走来，江辰总感觉这美丽姑娘的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江辰猛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咯噔”一下，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江辰猛然醒悟，这位才情出众、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是谁——他忆起了多年前拍过的一部关于大周的戏。
戏里，大周的首相，一代名臣张远谋最疼爱的小女儿，也叫张芸京，一字不差！
得知这绝色佳人的身份后，江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感到一阵透心凉，本能地夹紧了双腿。
江辰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竟然是当今首相，一代名相张远谋的小千金！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差点把江辰给当场吓傻了，他觉得腿都有点软，踉踉跄跄地进了厢房。
手抖着生了火，让冷冰冰的房间渐渐暖和起来。
接着，江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烤着火堆，江辰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看着火盆里明明灭灭的木炭，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他居然对大周首相张远谋最宠爱的小女儿动了不应该有的心思，这简直是往刀口上撞！
“张芸京……”
江辰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位天之娇女的信息。张远谋和夫人共生了六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张远谋对她异常疼爱。据史书记载，张远谋的女儿美得跟天仙似的。
后来，张远谋的掌上明珠到了适婚年龄，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但张远谋一个也没点头。
此时此刻，
江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既可怒又可喜的俏脸，又一想法浮现脑海，他想起了那一代名相张远谋的结局。
张远谋是哪一年去世的呢？似乎是大周十年。
而今天，是大周九年的元宵节。
也就是说……
江辰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他知道的历史里，还有一年多，不足两年，张远谋就会因病去世。
张远谋死后，张家人的下场，让他从头凉到脚。
张远谋去世后，大周皇帝令人开棺戮尸，抄了张家，将他们锁在家中，断水断粮。
结果，门再次打开时，张家已有几十人饿死，尸体甚至成了野狗的食物。
张远谋的几个儿子要么被流放，要么暴毙，要么贬为平民，和张家亲近的朋友无一幸免！
如果和这位张小姐，或是张家有什么牵扯……
一时间，江辰感到后脑勺嗖嗖发凉，极有可能被牵连进去，怕是死了都找不到埋的地方。
江辰连连倒吸凉气，理智告诉他要远离这位绝色佳人，可她的影子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挥之不去。
一夜辗转反侧，江辰思考了许多，理智与情感斗争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他要离那位佳人远一点。
天亮了，江辰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只见李若彤已穿戴整齐，收拾完毕，小嘴嘟着，一脸不悦。
“公子，出摊吗？”
江辰一愣，望着她鼓起的小嘴。
“哦……我懂了。”
江辰不由失笑，这醋吃得哪门子呢？你也太抬举你家公子了，人家张姑娘……
江辰咬咬牙：“不出去了，今天我们四处逛逛。”
李若彤立刻笑逐颜开。
江辰哭笑不得，但心里已下定决心，为了自己和李若彤的小命，还是离张家远一点为好。
离张家毁灭只剩下一年多，张远谋这棵大树倒下后，那么多朝廷重臣都跟着遭殃。
他这个社会底层挣扎的小人物，若是不慎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只怕随便一个与张丞相有仇的人动动手，就能把他和李若彤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