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栋最近在学校更横了，他有自己的小团体，看谁不顺眼就推一把，骂几句，觉得自己牛得很。他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个被他打掉门牙的李强，家里有个混社会的表哥。李强咽不下这口气，找他表哥了。
那天放学，陈栋刚拐进回家那条背人的小巷子，前面路口呼啦啦站出来七八个人。全是生脸，看着就比他大，流里流气的。领头的是个黄毛，手里掂量着一根短铁棍。
陈栋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能怂。他站住脚，梗着脖子：“干嘛？挡道啊？”
黄毛咧嘴一笑，露出烟熏的黄牙：“你就是陈栋？挺狂啊小子！敢动我表弟？”
陈栋明白了，是李强找的人。他有点慌，但嘴上硬：“李强那怂包？他欠揍！怎么着？”
“怎么着？”黄毛脸一沉，“揍你丫的！”话音没落，手里的铁棍就抡了过来，带着风声，直砸陈栋肩膀！
太快了！陈栋想躲没躲开，“嘭”的一声闷响！剧痛从肩膀炸开，他“嗷”一声惨叫，半边身子都麻了！
“操！”陈栋也火了，红着眼想还手。可他刚挥拳头，旁边一个人影就窜上来，狠狠一脚踹在他腿弯上！陈栋腿一软，“扑通”就跪地上了！
这下坏了！其他人一拥而上！拳头、巴掌、脚丫子，像雨点一样砸下来！
“让你狂！”
“妈的！小比崽子！”
“打断你的狗腿！”
陈栋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他想喊，嘴巴刚张开，就被一只臭烘烘的球鞋踩在脸上！“唔！”他闻到一股土腥味和汗臭味。
拳头砸在背上、肚子上、胳膊上，疼得他直抽抽。有人揪着他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地上磕！“咚！咚！”眼前直冒金星。
黄毛蹲下来，铁棍冰凉的贴着他肿起来的脸颊，恶狠狠地说：“小子！听好了！以后离我表弟远点！再他妈敢碰他一下，老子卸你一条胳膊！听见没？！”
陈栋被打懵了，浑身疼得哆嗦，眼泪鼻涕混着血糊了一脸。他哪还有刚才的硬气，只剩害怕，拼命点头：“听…听见了…”
“还有！”黄毛用力拍他的脸，“下次见你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在学校爬着走！滚！”说完，他站起来，朝陈栋身上又啐了一口浓痰。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像一群得胜的公鸡。
巷子里就剩陈栋一个人，蜷缩在脏兮兮的地上。他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像散了架，疼得直吸冷气。脸上火辣辣的，嘴里一股腥甜味，一摸，嘴角破了，牙好像也松了。校服脏得不成样子，肩膀那块被铁棍砸过的地方，疼得钻心。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胳膊腿却软得使不上劲。巷子口有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指指点点，他感觉丢脸极了。
陈栋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以前都是他打别人，看别人在地上爬。现在轮到他了。真他妈疼！真他妈丢人！黄毛那句“见你一次打一次”在脑子里嗡嗡响。他趴在地上，把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还是…有点想哭。
陈栋拖着快散架的身子，一步一挪地蹭回家。天都擦黑了。
他故意绕到后院，怕被父母看见，想偷偷溜回自己屋。结果刚推开院门，就撞上从店里出来的林小燕。
“栋栋？咋才回…”林小燕话没说完，借着屋里透出来的光，看清儿子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啊！栋栋！你…你这是咋了？！”
只见陈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得老高，还带着血丝。校服脏得像在地上滚了几十圈，肩膀那块布料都蹭破了，露出里面红肿的皮肤。整个人灰头土脸，蔫头耷脑。
“你别管了！”陈栋低着头，想绕过他妈往屋里钻，声音闷闷的。
林小燕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把拉住他胳膊，想仔细看看伤，“谁打的？啊？告诉妈！谁欺负你了？！”
陈栋胳膊被碰到，疼得“嘶”一声抽气，猛地甩开他妈的手，不耐烦地吼：“说了没事！摔的！烦不烦！”他像头受伤又暴躁的小兽，一头冲进自己房间，“砰”地摔上门，还从里面反锁了。
“栋栋！栋栋！开门！让妈看看！”林小燕急得直拍门。
陈志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一看这架势，再看看儿子那狼狈样和紧闭的房门，脸沉得能滴出水。他拦住还在拍门的林小燕：“行了！别嚎了！让他自己待着！”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伤，绝对不是摔的！肯定又是在外面惹事，让人给揍了！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可看着紧闭的门，又有点无奈和担忧。
林小燕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摔能摔成这样？肯定是被人打了！不行！我得去学校问问！谁这么狠心…”
“问什么问！”陈志强低吼，“他自找的！活该！”话虽这么说，他看着那扇门，眉头皱得死紧。
屋里，陈栋没开灯，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火辣辣的疼。黄毛踩他脸的画面，那些人嘲笑的眼神，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转。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丢人！太丢人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第二天，陈栋顶着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去了学校。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目光更多了。他低着头，牙咬得咯吱响。
刚进教室，他那俩“铁杆兄弟”王涛和李超就凑了过来。
王涛是个矮胖子，一脸横肉：“栋哥！咋回事？谁他妈干的？跟兄弟说！”他嗓门大，故意让全班都听见。
李超瘦得像猴，眼神贼溜溜的：“就是！敢动栋哥！活腻歪了！栋哥，你说句话，咱们干回去！”
陈栋没吭声，阴沉着脸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课间操时间，三个人没去操场，偷偷溜到教学楼后面那个废弃的自行车棚角落里。这里没人。
王涛急吼吼地问：“栋哥！到底谁啊？是不是李强那孙子找的人？”
陈栋点点头，眼神凶狠：“嗯，是他那个黄毛表哥！带了好几个人，拿着家伙！”
“操！”李超骂了一句，“就知道是他！妈的，仗着有人撑腰！”
陈栋吐了口唾沫，带着血丝：“这顿打，不能白挨！老子要弄死他们！”
“对！弄死他们！”王涛挥舞着拳头，一脸凶相，“栋哥你说！怎么干？兄弟听你的！”
李超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硬拼不行。他们人多，还有家伙。咱们得…玩阴的！”
陈栋和王涛都看向他。
李超凑得更近，声音阴恻恻的：“我认识镇上游戏厅看场子的‘黑皮’哥！他手下有几个狠人！给钱就办事！”
王涛眼睛一亮：“对啊！找黑皮哥！让他找人，狠狠教训那黄毛一顿！打断他一条腿！”
陈栋心动了，但有点犹豫：“找外面的人…得花不少钱吧？我…”他兜里那点零花钱，估计不够。
李超嘿嘿一笑：“钱好说！我攒了点压岁钱。王涛，你也出点！栋哥，你意思意思就行！主要是出口恶气！”他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找黑皮哥，准成！”
王涛立刻响应：“行！我出五十！妈的，豁出去了！干他丫的！”
陈栋看着两个“兄弟”这么“义气”，心里的火气和那点被捧着的虚荣感又上来了。他咬了咬牙：“好！我出三十！李超，你去联系！找个机会，等那黄毛落单，狠狠揍！让他跪着叫爷爷！”
李超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栋哥你就瞧好吧！保管让那黄毛吃不了兜着走！”他眼里闪着兴奋又残忍的光。
王涛也摩拳擦掌：“对！让他知道知道，惹了栋哥是什么下场！打断他狗腿！”
三个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兴奋地商量着细节：怎么给钱，怎么通知黑皮，在哪动手…仿佛已经看到黄毛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惨状。陈栋脸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即将复仇的快感。他完全忘了自己昨天被打得有多惨，也忘了黄毛那句“见你一次打一次”的警告，更没去想，找校外混混报复，会惹出多大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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