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动作挺快，第二天下午就神秘兮兮地把陈栋和王涛叫到老地方——那个破车棚。
“联系上了！”李超一脸得意，压低声音，“黑皮哥说没问题！他手下有俩狠人，专门干这个！一人两百！包把那个黄毛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人两百？”王涛倒吸一口凉气，“俩人…就四百？！我…我最多能凑八十…”他看向陈栋。
陈栋也傻眼了。他以为三十就够了，没想到这么贵！“我…我只有五十…”他声音有点虚。
李超摆摆手：“没事！大头我出！我压岁钱还有三百多！凑凑够了！钱我下午就送去！黑皮哥说了，钱到就办事！让咱们等信儿！”
陈栋和王涛一听李超这么“仗义”，又激动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黄毛跪地求饶的样子。
钱，李超真送去了。三个人眼巴巴地等。一天，两天…没动静。
第三天放学，李超脸色不太好看地找到陈栋和王涛：“黑皮哥…让咱们去游戏厅后巷找他。”
陈栋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三个人硬着头皮，绕到游戏厅后面那条又脏又臭的小巷子。
黑皮果然在。他靠在墙上抽烟，身边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陈栋他们。
黑皮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剃着寸头，脖子上挂着条掉色的金链子。他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看着陈栋：“就你？陈栋？”
“是…是我，黑皮哥。”陈栋赶紧点头，挤出点笑，“那个…黄毛的事…”
“哦，那个啊。”黑皮弹了弹烟灰，语气懒洋洋的，“打听清楚了。你们要弄的那个黄毛，叫张彪是吧？他表哥，是我拜把子兄弟的铁哥们儿。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啊？！”陈栋、王涛、李超三个人全傻眼了！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黑皮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钱呢，我收了。事儿呢，不能办。道上混，讲究个情面。我总不能为了你们几个小屁孩几百块钱，去动自家兄弟的朋友吧？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陈栋脸都白了，急道：“黑皮哥！那…那钱…”
“钱？”黑皮眉毛一挑，“怎么？想拿回去？规矩不懂？托人办事，不管成不成，跑腿费、消息费，总得给吧？我这俩兄弟，白跑一趟？”他旁边那两个青年抱着胳膊，往前逼了一步，眼神凶狠。
李超反应快，赶紧赔笑：“不不不！黑皮哥！我们懂规矩！钱…钱您拿着！就当…就当孝敬您了！”他使劲拽了拽陈栋的袖子。
王涛也吓得直往后缩。
陈栋看着黑皮和他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手下，再看看李超和王涛那怂样，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恐惧涌上来。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钱没了！事儿没办！仇没报成！还白白送出去四百块（主要是李超的）！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算你们识相。”黑皮哼了一声，拍了拍陈栋肿着的半边脸，力道不轻，“小子，听哥一句劝。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学校那点破事，自己兜着。再惹不该惹的人…”他凑近陈栋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股烟臭味，“下次躺地上的，可就不只是肿脸了。滚吧！”
最后两个字，像鞭子一样抽在陈栋身上。
三个人如蒙大赦，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着头，像三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逃离了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后巷。
跑出老远，直到看不见游戏厅了，三人才敢停下来喘气。
“操！操！操！”陈栋气得浑身发抖，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哐当”一声巨响，垃圾桶没怎么样，他自己脚疼得龇牙咧嘴。
王涛哭丧着脸：“妈的！钱白花了！我的八十块啊！”
李超脸色也难看，他的三百多压岁钱打了水漂，心疼得滴血，但更怕陈栋怪他：“栋哥…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认识啊…这…这…”
陈栋猛地转过身，眼睛通红，像要吃人：“不知道？！你他妈不是打包票说没问题吗？！现在钱没了！人没事！老子还挨顿警告！！”他想起黑皮最后那句话，后背一阵发凉。
王涛和李超都不敢吭声了，低着头。
巨大的失落、愤怒、恐惧和丢脸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淹没了陈栋。复仇的火焰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刺骨的难堪。他以为自己能混社会，能找人报仇，结果发现自己连当个“受害者”都不够格！在黑皮那种真正的混混眼里，他就是个可以随便吓唬、随便拿捏的小屁孩！
脸上还没消的伤疤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前几天挨的打。兜里空空如也。身边两个“兄弟”也靠不住。黑皮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迷茫涌上来，比挨打时还要难受。
他抱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的。这次，不是疼的，是真想哭了。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以为很牛的“混”，在真正的社会面前，屁都不是。钱没了，人丢了，仇还在。以后怎么办？黄毛会不会真的“见一次打一次”？他不敢想。
王涛和李超看着陈栋这样，面面相觑，也不敢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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