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燕最近心里头憋着火。不是猪场的事——猪崽们争气得很,个个膘肥体壮,哼唧声都比别家的响亮。是村里那几个红眼病,三天两头来闹腾。
她这猪场建在镇子边缘,当初可是正儿八经批下来的手续,环保测评都过了关。可架不住有人眼红啊!自从猪价涨了,她那辆新买的电动三轮车往镇上一骑,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就没断过。
这天傍晚,林小燕正带着林小雅清理化粪池,远远就听见大门口吵吵嚷嚷。抬头一看,好家伙!以村西头老赵家为首的五六个人,正在门口叫骂。
林小燕!你这猪场臭气熏天!我家晾的衣服都沾上猪粪味了!老赵媳妇叉着腰,嗓子尖得能戳破天。
就是!我家孩子天天被熏得吃不下饭!旁边王麻子跟着帮腔,手里铁锨往地上杵得咚咚响。
林小燕把橡胶手套一摘,抄起墙边的铁锨就冲了出去:放你娘的屁!我家化粪池天天处理,味道比你家茅坑都小!眼红我挣钱就直说!
谁眼红了?老赵脸涨得通红,你这破猪场就是不合规!我们要去镇上告你!
告啊!林小燕把铁锨往地上一杵,批文就在我屋里挂着呢!白纸黑字盖着红章!你们这是寻衅滋事,信不信我报警?
老赵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儿子赵虎却蹿了出来。这混小子二十出头,在城里混过几天工地,自以为见过世面,上来就要推搡林小燕:臭娘们!跟谁横呢?
林小雅赶紧挡在前面,被赵虎一把推了个趔趄。林小燕火噌地就上来了,抡起铁锨就要拼命。眼看要打起来,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炸响,一辆沾满泥点的重型卡车嘎吱一声横在众人面前。
车门咣当一开,跳下来个铁塔般的汉子——正是刚跑完长途的李福源。他连工装都没换,浑身散发着柴油味和汗味,眼睛里布满血丝,活像头炸毛的老狮子。
害!这一嗓子吼得赵虎一哆嗦,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俩女人,要不要脸?
老赵梗着脖子:关你屁事!她家猪场...
怎么不关我事?李福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小燕前面,这猪场的手续我见过,合规合法!你们这是眼红人家挣钱,故意找茬!
赵虎不服气,抡起铁锹就要动手。李福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手腕。常年搬货卸货的臂力哪是赵虎这种小混混能比的?当场就把他捏得嗷嗷叫。
哎哟!松手!赵虎疼得直跳脚。
李福源不但没松,反而往前一拽,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小子,我跑长途二十年,什么地痞流氓没见过?信不信我喊一车队的兄弟来跟你讲讲道理?说完猛地一推,赵虎踉跄着摔了个屁股墩。
老赵见状要往上冲,李福源直接从车里抽出一根手腕粗的撬胎棒,咣地砸在卡车保险杠上:来啊!今天谁动林小燕一下,老子跟他玩命!
这一下把众人都镇住了。老赵媳妇拽着自家男人就往后退,王麻子早就溜得没影了。赵虎爬起来放狠话:你们等着!结果被李福源一瞪眼,吓得扭头就跑。
眨眼间,闹事的人跑得干干净净。
李福源这才转身,脸上的凶相瞬间没了,变回那个憨厚的老实人:没事吧?我正好送货回来,看见他们在门口嚷嚷......
林小燕还保持着抡铁锨的姿势,愣愣地看着他。夕阳给李福源镀了层金边,这个满身油污的糙汉子,此刻在她眼里莫名顺眼起来。
可以啊老李,她突然笑出声,平时闷不吭声的,关键时候还挺唬人。
李福源挠挠头,露出个憨笑:跑车的都这样,在外不能怂......话没说完,突然晃了晃——原来这趟活他连着开了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
林小燕赶紧扶住他:哎哟!你这是几天没睡了?一摸他额头,滚烫。
没事,小感冒......李福源话没说完,腿一软就往地上出溜。
李福源!林小燕一把架住他,转头喊:小雅!快把西屋收拾出来!
等把李福源安顿到床上,量了体温——39度5!林小燕一边给他敷毛巾,一边数落:不要命了?发这么高的烧还开车?
李福源烧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后备箱...给你带的...猪用益生菌......
林小燕鼻子一酸。这个傻男人,自己病成这样,还记着她的猪场。
闭嘴吧你!她凶巴巴地说,手上却轻轻擦掉他额头的汗,益生菌能有你金贵?
当晚,林小燕守在西屋,时不时给李福源换毛巾。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憔悴的脸上。她突然发现,这个长得一般的男人,眉眼其实挺耐看的。
傻子......她小声嘀咕,为了个猪场跟人拼命,值当吗?
李福源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值......
初六这天,林小燕起了个大早。猪圈里的活计刚忙完,就听见李福源那辆老卡车突突地开进了院子。
来这么早干啥?林小燕擦着手从猪圈出来,看见李福源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这老小子今天格外精神,穿了件崭新的藏蓝色衬衫,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活像要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
李福源抹了把汗,憨笑着从车厢里拎出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昨儿个去县里,买了只现宰的羊,还有几斤新鲜蘑菇。说着又掏出一个红纸包,往林小燕手里塞:给栋子和磊子的。
林小燕捏了捏,厚厚一沓。她挑眉:老李,你这是要把家底都掏空啊?
应该的,应该的。李福源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今儿个不是......
知道啦!林小燕打断他,耳朵尖有点发红,赶紧的,把羊搬厨房去,小雅等着下锅呢!
晌午时分,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院子里的大圆桌旁。李娟这次没穿她那身职业装,换了条素净的碎花裙子,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地喊林姨。李强还是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儿,不过好歹把游戏机收起来了,规规矩矩喊了声阿姨好。
饭后,李福源非要拉着林小燕去镇上金店。柜台里,店员热情地推荐着各种金镯子、金项链。
这款龙凤镯是新品,特别衬您的气质!
这款项链坠子实心的,保值!
李福源一个劲儿点头:都要,都要!
要什么要!林小燕瞪他一眼,指着玻璃柜最角落的一个小戒指,就这个金珠子的,再来一对素圈,当婚戒。
从金店出来,李福源还在嘟囔:太素了......
你懂啥?林小燕晃了晃手上的金珠戒指,这玩意儿实在,戴十年都不变形。那些花里胡哨的,干活都得摘,丢了多心疼?
夕阳西下,两人沿着镇上的小路往回走。李福源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包。
这又是啥?林小燕狐疑地打开,里面是一本崭新的存折。
我的工资卡。李福源挠挠头,以后......都归你管。
林小燕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德行!谁稀罕管你的钱!话是这么说,手却把存折攥得紧紧的。
回到猪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猪圈里传来小猪崽欢快的哼唧声,混合着饲料的清香。林小燕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珠戒指,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憨厚的男人,心里突然踏实得像落了地的秤砣。
一枚金珠,一本存折,一院子的烟火气。
这就是她和李福源的婚书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