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戒赌

换源:

  自从和李福源搭伙过日子,林小燕的猪场多了个壮劳力。李福源跑车回来,二话不说就钻进猪圈铲粪、拌饲料,干得比谁都卖力。村里人都说,这老李头是铁了心要给林小燕当长工,连自家那三层小楼都很少回了。

可渐渐地,林小燕发现不对劲——有时候李福源明明跑车回来了,却迟迟不见人影。问起来,他就支支吾吾说车队有点事或者车要保养。

林小燕和车队的人打听。

姐,李叔他和车队的人打麻将呢。

林小燕本来想打麻将就是娱乐,也输不了几个钱,玩吧放松心情。

可事情比她想的严重。

这天半夜,林小燕被电话吵醒。是李福源车队的队长打来的,说老李在麻将桌跟人起了争执,让她赶紧去一趟。

林小燕套上衣服就往外冲。到了地方,只见李福源满脸通红地坐在角落,面前麻将桌上一片狼藉。几个牌友见她来了,讪讪地让开。

怎么回事?林小燕冷着脸问。

没、没事......李福源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就是......手气不好...

旁边一个司机嘴快:嫂子,老李这个月工资都输光了,还欠着......

话没说完,林小燕一把掀翻了麻将桌。麻将牌哗啦啦散了一地,茶杯摔得粉碎。

林小燕!你......李福源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什么我?林小燕指着他的鼻子骂,李福源,你多大岁数了?还学小年轻赌钱?你那些跑车的血汗钱,是大风刮来的?

小屋里鸦雀无声。李福源站在原地,拳头攥得紧紧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半晌,他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一走,就是三天。

林小燕嘴上不说,心里却跟猫抓似的。猪场里的活儿堆成了山,饲料袋子没人扛,化粪池没人清。她咬着牙自己干,腰都快累断了。

第四天傍晚,林小雅急匆匆跑进来:姐!李叔回来了!在......在猪圈里铲粪呢!

林小燕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李福源。

李福源捏着那张银行卡,喉咙发紧:小燕,你这是干啥......

不是爱玩吗?林小燕把铁锨往粪堆上一插,拍了拍手,今晚我陪你去,咱玩个痛快。

李福源慌了:别别别,我以后不玩了还不行吗?

不行。林小燕眯起眼睛,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牌局,能让我家老李连家都不回。

当晚,他们来到一处茶馆,也是老李爱去的地方。因为上次林小燕掀了桌子,已经不好意思再去车队玩了。只能去镇上的好运来茶馆。林小燕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李福源跟在她身后,活像被押送的犯人。

哟,老李带嫂子来玩啊?牌友们起哄。

林小燕径直坐下:发牌。

起初李福源还战战兢兢,连胡牌都不敢大声。可随着牌局进行,他渐渐忘了形,眼睛盯着牌桌发亮,连林小燕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天亮时分,李福源突然发现面前的筹码所剩无几。他这才惊醒,四处张望:小燕呢?

早走啦!牌友叼着烟说,嫂子输光就走了,说回家喂猪。

李福源如遭雷击。他跌跌撞撞跑回家,看见林小燕正在猪圈里忙活,眼圈发青,显然一夜没睡。

小燕,我......

输光了?林小燕头也不抬。

两人面容憔悴地回到屋里,倒头就睡。林小雅看着呼呼大睡的夫妻俩,气得直跺脚,只能一个人扛起猪场的活计。

傍晚,林小燕被一阵香味馋醒。她揉着眼睛走到厨房,看见李福源系着围裙在炒菜,灶台上炖着鸡汤,蒸锅里冒着热气。

醒啦?李福源盛了碗鸡汤递给她,趁热喝。

鸡汤下肚,浑身都暖了。林小燕捧着碗,突然说:老李,那一万块钱,是卖黑旋风的钱。

李福源手一抖。那头种公猪是林小燕的心头肉,去年有人出高价她都没卖。

你知道我为什么陪你赌这一晚上吗?林小燕盯着碗里的油花,我要让你看看,钱是怎么没的。

李福源蹲在地上,像个犯错的孩子。半晌,他闷闷地说:我以后......就玩一块两块的扑克,行不?

随你。林小燕把空碗一放,反正再让我发现你赌大的......她指了指墙角的铁锨。

李福源缩了缩脖子:不敢了不敢了。

从那天起,镇上茶馆的常客们发现,老李头变了。别人打麻将,他就在旁边看;有人递烟,他摆摆手说戒了;到点就走,绝不耽搁,说是要回家帮媳妇喂猪。

偶尔手痒,他就和村里老头们玩一块钱的扑克,输赢不过一顿早饭钱。有人笑话他怕老婆,他也不恼,乐呵呵地说:你们懂啥?我媳妇那是为我好。

而林小燕的猪场里,总能看到李福源忙碌的身影。有时候干着干着,他会突然停下来,摸摸口袋里那张银行卡,然后更卖力地挥起铁锨。

夕阳西下,夫妻俩并肩坐在猪圈旁休息。李福源掏出两个钢镚:小燕,今天赢了八块,请你吃冰棍?

林小燕白他一眼:给我买个两块钱的,我要吃好的!

小猪崽们哼唧着凑过来,在两人脚边拱来拱去。风里飘着饲料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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