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我们一路上参观的店铺都是面向普通平民的店铺,没有一间带着异世界要素的特色店铺出现,我向雪莉小姐提出了我的疑问。
“哦?你想看点不一样的店?行啊!”
雪莉小姐带着我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最终我们到达了一个小型广场,一栋比市政厅还要大上不少的大型建筑坐落在广场上。
“那里就是罗德小弟,你日思夜想的冒险者公会总部哦,”
还没等我发问,雪莉小姐已经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等到你被允许出师的那天,我再带你去公会登记成为冒险者,今天的目的地是那里!”
雪莉小姐将手指向小型广场的东面,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成排的店铺,也是个小集市,有不少穿着皮甲或铠甲的冒险者不断从集市进出着。
我们走进集市,这里满足了我想象中的异世界特色店铺的景象,长相奇异的兽宠坐骑,发出各种奇光异彩的魔石,口吐人言的炼金造物,来到异世界这么久,我终于在这里直观感受到异世界的魅力所在。
炼金魔药铺,略显幽暗的魔药铺内弥漫着一股持久的草药香味,木制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形状和大小的魔药瓶,里面装的五颜六色的药水,药水功能五花八门,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加使用者力气的维兹药水,能够在水下呼吸一段时间的阿库拉药水,店主看到雪莉小姐的衣装不一般,还请我们尝试喝下一点药水,据说能在一定时间内放大身体的感官,是修习魔法的法师和牧师在冥想时的最爱。那种独特体验非常奇妙,仿佛自己和宇宙万物都链接在一起,身边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被感知到,因为喝下的量很少,所以只维持了很短时间。
魔法铁匠铺和普通铁匠铺中的布置差不多,半露天的冶炼场所,和在现代世界小说中描写的差不多,胡子一大把,有些邋里邋遢的矮人师傅正在铁砧上卖力捶打被加热到通红的金属,铁锤和金属碰撞产生火花,不断飞溅。最显眼的还是那大火炉,正在煅烧物件,旁边的矮人学徒拉着风箱,控制着火炉的火候。店铺内摆放着各式精致的武器装备,有附魔的,也有没附魔的,矮人们对魔法不感兴趣,矮人一族鲜有法师出现,因此大多是和其他种族的法师合作为装备附魔。我因为尚未修习到使用武器的进度,就只是用目光匆匆掠过这些装备,目光扫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对武器时停了下来,是一对手弩,虽然没有挂弦,但那通体黑色的精密构造足够证明这对手弩的短小精悍,其特质弩箭的金属制箭头湛出幽幽冷光,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那对手弩上移开。
在逛完魔法集市后,我们离开了小广场,进入了另一片城区,我注意这里的店铺里放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牢笼,衣衫褴褛眼神黯淡的人们在牢笼里或坐或站,一处有着数阶台阶的木制小高台上正举行着竞拍,在高台中央的囚笼中关着的,是一位肤白貌美的年轻金发女性,散乱的长发,憔悴的面容,她身穿的简陋衣物难以替她阻挡来自围观人群一道道贪婪目光的舔舐。囚笼旁,一个留着一字胡的光头中年男性正在大声吆喝着。
“来一来,看一看咧!女性精灵,来自翡翠之门精灵村庄,因债务卖身为奴,有王国经办的合法手续,仅要60金币!”
奴隶商人卖力地宣传着他身后囚笼中的“货物”,他伸手撩起牢笼中的女子耳旁的头发,露出头发下藏着的尖耳朵,向围观的人群证明他没有说谎,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灵族。
“嘿,你给我起来转两圈,给客人们展示下你的身体!”
他的鞭子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一队带着脚镣的男性奴隶从我身边路过,奴隶主喝骂着,手上的皮鞭已经在好几个拖慢队伍行进速度的奴隶背上开了荤,我和奴隶们相距不到一米的距离,这么短的距离,好似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将我和他们隔绝开来。
“欢迎来到光辉王国的黑暗一面。”
雪莉小姐收起笑容,话语变得严肃起来。
“这就是奴隶市场?”
作为异世界RPG游戏爱好者的我,自然是知道这个世界一定存在奴隶制度,即便我以为我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在真正面对真实的奴隶制时,我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过去了几百年,这奴隶市场还是这一副龌龊光景。”
雪莉小姐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几百年?”
“不是哦,我是说这里和我在我那个年代里见过的奴隶市场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样令人生厌。”
“差点忘了雪莉小姐是过去历史中的人物。”
“曾经有这么一个笨蛋,她第一次去到奴隶市场,看到那些可怜的奴隶,她的正义感让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还向基斯先生借了不少,买下市场里所有的奴隶,还他们自由。她以为这奴隶市场就会就此消失,结果一个月时间不到,当她再次回到市场中,那里的奴隶反而更多了,奴隶商人赚到了钱,则从远方买来更多的奴隶用以贩卖,商人们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出言讥讽,可他们眼中的戏谑说明了一切,明明没有穿上小丑装扮,可他们都把我当成了小丑。”
雪莉小姐语调平静地讲着,像是在讲述一件与她毫无关系地事情一样。
奴隶制度在艾露萨利亚大陆乃至其他大陆都被视作合理的存在,无力偿还债务的人、罪犯和战争中的俘虏是主要的奴隶来源,在圣魔大战前,还有恶德领主暗地里组织的非法捕奴队存在。这些奴隶会被打入奴籍,跟商品货物一样被商人贩卖,甚至奴隶也被作为比较财富的基本单位,要想知道一个人富不富有,只需要查查他有多少奴隶为他干活即可。奴隶是最低等的身份,他们往往从事着最繁重的劳役,与牲畜同吃同睡,自由,在他们眼中变得遥不可及。我生活的现代世界的奴隶制度已被废除,可即便是在我原来身处的现代世界,奴隶制度存在的时间也远比它消亡的时间要古老的多,更何况奴隶制度的核心概念——人对人的剥削,并没有就此彻底消失,它们只是脱去旧袍子,换上一件新袍子,仅此而已。至于艾露萨利亚大陆,想要废除奴隶制度还早得很,任重而道远,奴隶逐渐转变为隶农,隶农逐渐转变为农奴,农奴逐渐转变为农民,农民逐渐转变为工人,这就是社会发展史。
安杰丽卡小姐是贵族身份,但是醉心学术的她只从附近村庄雇佣佣人,既不收购田地也不买卖奴隶,这是贵族中是极为少见的存在,有生活困难的村民自愿投在她的名下,借以减少税务负担,她也从来没有向村民收取过一分报酬。
我们还未走出奴隶市场,那名女精灵就被以60金币的价格卖了出去。
“60金币是一匹马的价格。”
雪莉小姐突然说到,用60金币在人和马之间画上了等号,我的步伐似乎也感受到内心的沉重,变得迟缓起来。
终于,我看到了出口,我感到身周几乎凝滞的空气又重新流动了起来,快窒息的压抑感让我加快了步伐,我殷切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角落,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发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我扭头四下查看,竟真让我找到了那道目光的来源,我走到奴隶市场角落的一个囚笼前,囚笼里关着的是一位披散着黑色长发的人类女孩,她在我发现她时,故意转过头去没有再看我,我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一直要盯着我看,想出言询问她,低头发现手里还握着在进入奴隶市场前买的烤鱼,在奴隶市场中我根本没有心情吃上一口,难不成她看的是这个?一定是了。我将烤鱼递了过去,囚笼附近的看守本想过来阻止,他看到雪莉小姐的装扮后,心知定是身份高贵之人,是惹不起的存在,他畏缩着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双手抱胸观望着我们的举动。囚笼中的黑发女孩,面对递过来的烤鱼,一脸诧异,一开始她没有任何动作,可又不好让我一直保持递出烤鱼的姿势,她带着一脸古怪的神色接过了烤鱼,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后,便吃起了烤鱼。
她应该是饿了吧。我带着这样的想法和雪莉小姐快步离开这个让人心生烦闷的地方。
正在吃着烤鱼的奴隶女孩看着我离开后,放下烤鱼,原本暗淡的眼里闪过一丝精芒,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嘟哝了一句。
“伪善的家伙。”
天色渐晚,离开奴隶市场后已是傍晚时分,我们没有再继续游览,雪莉小姐和我返回了城防军飞马厩,那头狮鹫还卧在厩中打着盹,乘上狮鹫,在城门合拢发出巨大响声时飞离了伊巴斯城,向着城外的安杰丽卡家飞去。
“罗德小弟,你还记得我在来时路上说的话吗?”
在到达庄园后,雪莉小姐骑在狮鹫上对正跳下狮鹫的我喊道。
“有些记不清了。”
“你摸摸你腰间,看看钱袋还在不在。”
“还在啊?”
我摸向腰间,钱袋还在那里,鼓鼓的。
“打开看看。”
“咦咦咦咦咦咦咦!?”
在集市上时我还掏出来购买了小礼物准备带给庄园里的各位,应该还余了不少钱,怎么现在钱包里一枚钱币也没留下,被塞了一团稻草,是什么时候被偷的呢?
“接着!”
雪莉小姐扔给我一团东西,是用手帕包着的,打开一看正是我失窃的零花钱。
“你呀,防范意识太薄弱了,今天给你上一课。”
“欸?是雪莉小姐偷走的?”
“如果不是我先光顾你的小金库,那恐怕今天你的钱是回不来了。”
“我被小偷盯上了?”
“像你这样把钱袋子明晃晃挂在腰间的笨蛋可不多见了呀,在伊巴斯城你被人故意撞了五次,其中有三次将手伸进你的钱袋里。”
我听了雪莉小姐的话,才知道我之前有多危险。
“罗德小弟,身体上的修炼要继续坚持,而对心智的修炼也要跟上才行,冒险者可不只和魔物与魔族战斗啊。”
狮鹫带着雪莉小姐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今天我对这个异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想要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度过第二人生,我要学的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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