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收的结束,原本金红交织一片灿烂景象的乡间小道随着凛凛寒风的袭来陷入了沉寂,落叶在树下零落成泥化成新的养分滋养树木,树木得以保存下生机,以待在来年的春季再一次迸发盎然生机。
我的日程安排又回到修炼与协助安杰丽卡小姐实验上,关于研发火柴的进展十分缓慢,茜茜小姐在这期间来访过数次,虽然她始终没有向我们抱怨过一句,还尽力向我们寻来急需的实验材料,但从她眉宇间的疲惫看得出茜茜小姐承受着莫大压力。
“罗德先生,将奥克西戴石浸入史莱姆胶中五个沙漏时再取出。”
“好的。”
我将桌上计时用的沙漏翻转,开始计时。
此刻已是深夜,我和安杰丽卡小姐还在实验室进行着实验,为了早日做出火柴替茜茜小姐解决燃眉之急,我们将做实验的工作时长延长到了晚上。
“唉,罗德先生请把第3810号实验方案划掉,这个也失败了。”
安杰丽卡小姐处理掉实验结束后的废品,坐到矮凳上,双手托着脸叹了口气。
“嘛~这个时代要是有电力就好了,只要通上电,就有了一直发亮的灯、高速行驶的钢铁马车、能够随时查阅典籍资料的网,唉,真想看看罗德先生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呀。”
我和安杰丽卡小姐经常会以一些话题为谈资辩论,科技是最为常见的话题,安杰丽卡小姐从我的描述中了解到发达的现代世界,她对现代世界的诸多科技产物着了迷,总想着复现这些产物,可我只会使用它们,却不知道这些科技产物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每次复现都以失败而告终,安杰丽卡小姐为了研究电力,甚至在雷雨天出门,尝试将雷电转化为电能,狂暴的雷元素可不会乖乖听话变为温顺的电能,即使安杰丽卡小姐喝下雷元素抗性药水,穿戴上防御雷电的魔法装备,也被雷电电的全身冒烟,毛发倒竖,把我和嘉儿小姐吓得够呛,幸好只是体表被波及,身体没有受创。
“科学,是一门古老的学问,它不是一蹴而就,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经过了漫长岁月后才会结出成熟的果实供人采摘,每一颗果实都包含着无数前人的智慧与研究心血,就像安杰丽卡小姐你做的金属魔像,是在总结了诸多炼金术士无数次的失败经验后才有成熟的制造工艺,就算小到一颗螺丝,也是前人制作发明的,没有这些细微的技艺积累,是不可能有更优秀的造物被制造出来的。或许你我都看不到艾露萨利亚大陆拥有电力的那一天,但能肯定的是,在不断积累科研技艺后,它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会前进到那个时候。”
我倚在桌边,知道她又想复刻出现代设备,所以出言安慰她。
“都怪罗德先生,要是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有这么美好就好了,就不会因为造不出你那个世界的造物而感到渺小和沮丧了。”
安杰丽卡小姐嘟起脸,假装生气,我被她的可爱表情给逗得笑起来。
“以安杰丽卡小姐的资质一定能在艾露萨利亚大陆的魔导炼金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绝不是渺小的存在啊。”
我将刚刚漏完西沙的计时沙漏倒过来,开始新的计时。
“那罗德先生你也可以在艾露萨利亚大陆上成为传奇冒险者,留下记载着你诸多的传奇冒险经历的冒险传记的。”
“我们这是在商业互吹吗?”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啊,罗德先生,今天的实验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嗯,好。”
第二天的下午,我来到实验室帮忙,安杰丽卡小姐早就在实验室里忙活起来。
“安杰丽卡小姐,这是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将奥克西戴石浸泡在史莱姆胶里忘记拿出来了。”
我注意到昨晚做实验时留下的纰漏,原本盛着奥克西石和史莱姆胶的器皿内剩下了一团极其粘稠固化的灰色物质。
“我看看,嗯,这是什么?”
安杰丽卡小姐走过来,端详着这团灰色物质。
“在我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这种物质性质的记载,以往的记载这种物质都被作为废弃物处理掉了。”
安杰丽卡小姐自言自语的说道。
“给它稍微做下性质检测,将来写进学术报告里提一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照安杰丽卡小姐的吩咐,测试起这团物质的密度燃点毒性等性质来。
我使用加热装置缓慢加热盛装着一点这种物质的坩埚,有些意外的是,这种物质燃点较低,而且在燃烧过程中火苗稳定,没有出现忽明忽暗的情况,燃烧也较为充分,只有很少的残留物。
“安杰丽卡小姐,你看看这个东西,这有可能作为火柴原料吗?”
能作为火柴原料的物质不是没有,我和安杰丽卡小姐在前人的记载和实验中找到了不少,但是都有其弊病之处,不是成本高昂,就是燃烧条件苛刻,或者生成产物有剧毒,怪不得现代世界专门设立了材料学这一门学科,想要从万千种物质中选出合适的火柴原料真是艰巨的任务。
安杰丽卡小姐停下手中的实验,用小木棍从那团物质上挑起一点放到火焰上灼烧,她安静地注视着燃烧的小木棍,她的眼中闪烁着灼灼目光。
“嗯……”
安杰丽卡小姐单手托着下巴沉思着,另一只手用小木棍在那团物质上搅动着。
她拿来砂纸,用小木棍卷起一点灰色物质,在砂纸上快速摩擦着,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物质也不是我们所寻找的制作火柴的原料。
安杰丽卡小姐放下小木棍,钻到实验室深处翻找着什么,我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安杰丽卡小姐拿着一块火红色的魔石走到实验操作台,忙了好一会儿,配制出一种混合液体,她将魔石浸入混合液体中,我也走过去从旁观看,魔石渐渐溶解在混合液体中,过滤掉液体,最后只剩下沉淀在混合液体下层的一堆红色粉末。
安杰丽卡小姐又用小木棍沾上那灰色物质的一点,又将木棍伸到红色粉末中,在灰色物质的表面裹上一层红粉,她将小木棍放到眼前,双眼微眯着注视几秒后,对着砂纸又开始摩擦,这一次,我和安杰丽卡的眼中倒映着橘黄色的火光。
“竟…竟然着了!”
我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在极度震惊之余,我的心底也升起喜悦之情。终于,我们找到了,找到了制造火柴至关重要的原料!
“罗德先生,你也试试看。”
安杰丽卡小姐也面露喜色,又做了一根火柴出来交到我手上。
我拿着火柴的手因为太过激动抖得厉害,我故作镇定,将火柴对着砂纸一擦,没燃,是我手太抖了,再来!橘黄色的小火苗再一次浮现在我们二人的眼中。
“真是没想到,一次实验中出现的纰漏却在误打误撞间让我们将火柴做成了!”
安杰丽卡小姐注视着灰色物质,她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我激动得走来走去,安杰丽卡小姐则一直注视着灰色物质,默不作声。
“安杰丽卡小姐,我之前说过你能在魔导炼金术史上留下名字,这不就有了吗?火柴的发明者——安杰丽卡!”
“奥克西戴石本身就有不错的可燃性,而从史莱姆体内提取的史莱姆胶因其富含各种元素的特性通常都被作为增幅剂被广泛使用,有着良好的助燃的效果,我将纯火元素结晶通过利青法提纯出纯净的火元素粉尘,覆在两者的结合产物上,利用它易燃不稳定的特性,增加了摩擦力与助燃效果,最后就促成了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火柴的诞生。”
原来她还在思考着其制作原理。
“总…总之是做成了,纽曼大叔正在庄园里,我去让他套好车现在进城,将这一好消息报给茜茜小姐。”
我虽然不太懂安杰丽卡小姐阐述的原理,但我知道此时最迫切需要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一定茜茜小姐。
茜茜小姐的马车在日暮时分赶到了庄园内,我和安杰丽卡小姐正在会客厅聊着天,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了进来,是茜茜小姐,此时的茜茜小姐一改往日娴淑优雅的大小姐姿态,披着一头未经打理过的散发,就连裙摆也是歪斜在一边,她冲到我们面前,嘴里念叨着“哪儿那?在哪儿那?快给我看看!”
随后她焦急的神色停滞住,她的眼前出现一根正在燃烧火柴,她的眼睛随着火苗闪动着。
一声尖叫在空旷的庄园内回响开来,茜茜小姐抱着安杰丽卡小姐又蹦又跳的,把淑女的礼仪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片刻后,女仆嘉儿送上茶水,茜茜小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把火柴,这是我们在之前做出来的。
“终于,我翻身的时候到了!”
茜茜小姐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火柴的出现让茜茜小姐如释重负。
“安杰,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沦为乞丐沿街乞讨了。”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安杰丽卡小姐向茜茜小姐讲述她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制作火柴的原料的。
“哦,罗德先生还真一员福将啊!衷心向你表示感谢。”
茜茜小姐和我握着手,用力摇晃着。
随后,安杰丽卡小姐将写着制作工艺的图纸交到茜茜小姐手里。
“那么我就回去啦,争取在严寒到来将它批量生产出来!”
“先等等,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嗯啊,还有什么事?”
茜茜小姐停下即将迈出的脚步,看向安杰丽卡小姐。
“我觉得有必要给它重新命名,茜茜,这点你不反对吧。”
“嗯嗯,你是发明者,都听你的。”
“这个叫火柴的东西的概念,是罗德先生提出来,何况如果他没有忘记将奥克西戴石从史莱姆胶里拿出来的话,就不会出现那种将两者充分融合到一起的产物,更不会被我们找到制作火柴的方法,所以他也是发明者之一。”
“说的也是,那安杰你是想让罗德先生来取个新名字?”
“嗯,罗德先生,火柴是你构想中的产物,又是以新的物质做成的,他应该有个不同于‘火柴’一词的新名字。”
“呃……发明这样东西的人是安杰丽卡小姐,我只是出了很小的力,这取名的权利还是交给安杰丽卡小姐吧。”
两个人互相推让起取名的权力。
“哎,别再推让了,干脆就按照传统命名法,取你们二人名字的部分发音将其合成一个新词不就行了?叫什么‘安德’啊,‘罗丽卡’啊,不都可以嘛。”
茜茜小姐急着返回王都开展下一步工作,提出了她的建议。
“嗯……那该叫什么呢?……”
三人又陷入思考中,还是安杰丽卡小姐率先发言。
“这新名字就叫罗杰吧,火柴是罗德先生提出的的概念,自然将他排在前面。”
“既然是安杰丽卡小姐的想法,那我也支持。”
“噢?好好好,就把它命名为罗杰啦~”
茜茜小姐抱着样品和图纸,一个箭步就冲出了会客厅,生怕慢一点就造不出来火柴一样。
“罗德先生,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才是,安杰丽卡小姐可比我要辛苦得多。”
两人相视一笑,持续数月的工作就此结束,女仆端来点心与茶水,享受起休闲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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