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难知道秦银拼死轰出这一拳,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丝机会,让他今晚能在这两个可怕的仇人中有脱身机会,只是他心里已抱定决一死战的心,刚才连退两步只是示敌以弱和窥觅战机的战术。
方行难拼着牺牲秦银,也忍着没出手,此刻一出手就是杀招,他一掌切向魈公的手腕,魈公刚才运内足内力在中指上,一指击倒秦银,此刻手上真气经手腕“太渊穴”回流,正是最脆弱的地方。
魈公手腕一缩,吸一口真气,身子反转,用另一只臂肘狠狠砸向方行难头顶,方行难早有应变,他一掌落空,手握着鱼肠短剑迅疾刺向魈公“膻中穴”。魈公在须臾间把真气收回丹田又送回手臂,“膻中穴”正是真气一吞一吐必由之路,方行难这一掌和一刺早就谋划在胸,非常高明。
芦荻荡里“魁母”急喝一声:“回来!”魈公怪笑一声,身子如车轮转,竟向后倒飞回去。
秦渡厄看得目瞪口呆,叹道:“好厉害!”
须知武林中人轻功再高,也是借双腿蹬地之力,头在前腿在后跃起,最多在空中翻个跟斗,从未有像魈公这般能头在后腿在前倒飞的,这轻功委实怪异。
方行难暴喝一声:“魔头授首吧!”,早从船头弹射出去,提气直追,凌空削向魈公太阳穴。这一剑快如闪电,看准了魈公刚才真气回收,急于后退的战机空隙,再次显示出方行难绝佳的刀法与眼力。
魈公没想到方行难抱着有去无回的必死之心,竟弃船追来,他恼羞成怒,强吸一口真气再运内力,一掌也向方行难头顶击去。
“嘭”的一声闷响,方行难手中短剑先被打飞出去,接着整个人仰面朝天跌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魈公则怪叫一声,蓬头散发加速向身后的仇雠飞去。
船那头仇雠往前踏出一步,神色甚是关心,急道:“爷没事吧!”魈公本要倒飞回来坐在仇雠肩膀上,此时眼中黄芒一闪,手按仇雠后背又倒翻身回去,在空中叫道:“兔崽子看好了!”
芦荻荡里魁母急喝道:“乖乖回来!”
魈公充耳不闻魁母呼唤,又飞到方行难的头顶,伸手五指抓向面门,方行难刚才全力一剑被魈公用内力击散,此时两臂酸软没半分力气,只能用双腿盘住水上的芦荻草,一个倒栽葱往河底深处扎去。
但魈公的指劲早已破水而入,饶是方行难躲得快,后背仍被魈公抓中,“刺啦”一声,撕下一片血淋淋的肉。
魈公哈哈狂笑,借着一抓之力又翻身往回飞去,这正是魈公最让人难缠的地方,他来去如风,是攻是守全占主动,对手只能望尘莫及。
船这边梁栋突然弹射出去,他径直跃到魈公身后,定霸剑朝着水上奋力砍去,只听“嘣”的一声,仿佛弓弦断裂声响,那魈公和魁母同时“哎呦”一声惊呼,魈公竟翻身掉入水中。
水中的方行难马上扑过去,魈公措不及防,被方行难搂住按在水里,两人连拉带扯、翻来滚去,从水里又滚到芦荻草里,搅得河水一片浑浊,只能看见一堆长长的白发在转来转去,两个人如两条白毛水怪纠缠在一起,已分不清哪个是方行难,哪个是魈公。
这时从芦荻荡里传来“啪啪啪”的踩水声,一个脸长似马、胯大如牛、腿和胳膊能有小树一般粗的女人跳出来,急呼道:“小乖乖,怎么样了?”只见她头上胡乱扎着辫子,眉毛以拧成一字,声音娇脆,正是魁母。
魁母双手一甩,一根若隐若现的细线笔直射向方行难和魈公,梁栋在空中看得真切,这线通体漆黑,细若钢针,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但魁母把它当成武器甩出去,一定极为危险,梁栋足尖轻点芦荻草,翻身又跃起,一剑再劈在那细线上,“蹦”地一声,那细线被重剑劈到了水中。
魁母看梁栋两次从中作梗,气得肺都快炸了,转头瞪起铜铃般的大眼睛怒喝道:“小兔崽子找死!”淌过齐腰的河水,“哗哗”向梁栋冲过来。
梁栋挥出去一剑后,在空中失去立脚点,只能向仇雠站着的船头落去,仇雠看梁栋向自己飞过来,宽剑对着自己颇似不好对付,只好先向船尾退去。
梁栋刚落在船头上,还未站稳,仇雠手中竹笛已如毒蛇吐信般向他当胸点来,梁栋翻身躲过,反手一剑劈在竹笛上。他原以为凭着定霸剑的重量可以一剑把竹笛劈飞,不料只是“叮当”一声,剑砍在竹笛上好像和金器相击,两人都是上身微微一晃,仇雠的竹笛却一个口子都没有。
仇雠嘴角一扬,冷喝道:“此子剑术不错,可惜内功平平。”
这时魁母已像一头发疯的母牛样冲到梁栋背后,五指狠狠插向梁栋后心,急得花齐嫣尖叫道:“小心背后!”梁栋早有准备,向前奋力一跃,但魁母的手臂竟“噼啪噼啪”几声爆响伸长了几寸,五指勾住梁栋的肩头,把梁栋的肩背撕了几道血口。
仇雠看准时机,手中竹笛连点带划,闪电般攻向梁栋身前六个穴位,梁栋腹背受敌,临危不乱,他大喝道:“魁母不管你丈夫死活么?”再不看背后,以快打快,重剑连续劈在竹笛上,“叮叮当当”连劈了六下,仇雠的竹笛被剑劈得东倒西歪,手腕还没转过来,梁栋的第七剑已转守为攻又刺到胸前,仇雠抵挡不住,又退了两步,被梁栋占据了船上有利位置。
魁母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魈公虽然轻功卓绝、武功高强,却不识水性,加之身材矮小,方行难站在水里只是漫到胸前,魈公却直接淹没头顶,慌乱之下,呛了几口水,连一成本事也使不出来,此刻竟被方行难从背后锁住,方行难站在齐胸深的水中,不知用一根什么东西紧紧勒住魈公脖子,魈公嘴里发出“嗬嗬”的干喘声音,两手抓着脖子,似乎想挣脱出来,却徒劳无功,他本来体型就小,似个六岁小儿,此刻被方行难紧紧勒住,整个人悬在水中,不一会儿手脚都耷拉下来,从远处看以为是方行难勒着个小孩儿,场面可怖发指至极。
方行难紧紧勒住魈公,厉喝道:“魁母再不停手,在下就对不住魈公了!”魈公憋着气,不一会儿就放弃了挣扎,勉强嘶声道:“美美、、、、、气死、、、、、、我,杀了、、、、、、他们、、、、、、!”
魁母一呆,她体壮如牛,貌似马猴,从小到大都受到男人们的鄙夷唾弃,只有魈公爱她如命,珍她若宝,他们夫妻二人相依为命几十年,互相视对方性命重于自己,此刻看魈公被方行难勒得手脚低垂,头歪到一边,一生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由方寸大乱。
魁母用她得三角眼环视一圈,看见花齐嫣长得貌美如花,一脸关切,娇滴滴站在船头,寻思:“这小丫头气质不俗,应不是普通女子,待我把她抓住,把乖乖换回来。”她想到此,另一只手拽住刚才被梁栋劈落的细线,一转身抖手向花齐嫣射去。
花齐嫣看这巨型老丑女人向她射出一条线影,吓得“哎呀”一声,一矮身钻到秦渡厄身后,秦渡厄被花齐嫣身形挡住,还未看清是何物,那细线已将秦渡厄高大身子缠住。
魁母一看缠住了个大个子,来不及多想,往自己身前一拉,秦渡厄闷哼一声被拉了个趔趄,秦渡厄急蹲马步,气沉脚下,魁母双膀用力再一拉,两人一起用劲,魁母往前迈了两步,而秦渡厄他们船也往前飘了两尺,魁母尖喝一声,放开细线,一只手臂如鬼魅般伸过来向秦渡厄两眼挖去。
秦渡厄上回被宋安生在桥下用钩网缠住吃了个亏,这次双臂被缠住有了经验,看魁母鬼爪攻过来,就势背部翻倒船板上,却用两只脚连环飞踢,化解了魁母的凌厉攻势。
魁母想不到这大个子身手如此灵活,自己连连变换招式,都被这胖子用脚化解,不能靠近半步,不由心头又怒又急,她突然使个变招,右掌运足内力,向秦渡厄左脚“照海穴”削去,秦渡厄看她变招迅猛,忙脚踝一缩,用右脚向魁母的右臂下“支正穴”侧踹过去。
魁母娇叱一声,两掌成十字交叉,做个“观音剪梅”招式,却把十指变爪,抓住秦渡厄两脚脚腕,顺势大力一扭,想将秦渡厄掀翻。
秦渡厄两条胳膊被细线紧紧缠住使不上劲,两脚又被魁母十字交叉锁住,心知中招,情急之下丹田用力,上半身如弓形向魁母撞去。
魁母看秦渡厄挺身朝她撞来,忙扭住秦渡厄双腕侧扳,然后用胖大如牛的臀部坐在秦渡厄腿上,试图用重量把秦渡厄压倒,秦渡厄大喝一声,背部加速弹起,两个巨大的身躯如八爪鱼般在船上绞缠在一起,从船头滚到船尾,又从船尾滚到船头,差点把船掀翻,吓得花齐嫣惊叫连连。
花齐嫣看秦渡厄被魁母翻身骑肚子上,脖子被魁母两手狠狠掐住,急捡起秦渡厄丢在船上的铁枪向魁母后背刺去,魁母耳听得动静,头也不回,反手抓住枪杆,大力一抖,枪上一股内力弹回来,花齐嫣手腕巨痛,被震翻跌入河里,魁母掉转枪头,用枪尖向秦渡厄眼睛狠狠扎去。
秦渡厄拼命攥住魁母的手,头一偏,那枪尖擦着他的太阳穴重重刺入了船板中,魁母厉喝一声单手拔枪出来,由于刺得太深,那枪拔出来时带着一块船板,又向秦渡厄脸刺去。
花齐嫣奋不顾身爬到船边,双手拼命抱住铁枪的杆尾,这一枪便又刺了空,魁母大怒道:“小丫头找死!”,运内力将枪杆向后捅去,幸好花齐嫣机灵,松开枪杆躲进水里。
梁栋看秦渡厄和花齐嫣形势危急,双手握重剑连连快劈,仇雠知道他急于救人,只管在船上跳着闪避,待梁栋抽身要走时却又大喝一声道:“往哪里去!”握竹笛向梁栋后心刺去。
梁栋回身一剑把仇雠竹笛嗑开,抽剑返身飘退,仇雠以为梁栋只想迫退自己而急于抽身救人,忙赶紧迈步向前追赶,冷笑道:“回来!”
梁栋眼睛余光看他一进一退脚步已乱,本已蹬离小船的双足突然一个回旋踢蹬向仇雠面门,仇雠忙刹住身子举笛刺向梁栋脚踝,梁栋早知他会有此招,双腿一缩,双臂举重剑,用全身力气来了一招“怀中抱月”,一剑拍在仇雠的手臂上,仇雠闷哼一声,仰面直愣愣摔倒在船上,一只胳膊被重剑打得脱了臼,半边膀子都耷拉下来。
梁栋反手把剑架在仇雠的脖颈上,高声叫道:“魁母,你丈夫儿子都在我们手,你不管他们死活了么?”
此时魈公已被方行难拎着脚倒提起来,徐放功举起船桨砸向魁母后背,高喝道:“放手!”
魁母握枪的手被秦渡厄死死扳着刺不下去,眼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落入敌人手里,她松开秦渡厄跳入河水,又钻进一望无际的芦荻荡里,夜空传来她鬼魅般的尖笑声:“你们敢动我丈夫和儿子一根毫毛,圣教必让信江血流成河!”
众人听魁母踩着河水的“哗哗”声越来越远,都面面相觑,暗皱眉头,谁也没想到魁母会弃丈夫和儿子两人逃走,而这也是魁母高明之处,既免得她们三个都受制于人,又让方行难他们投鼠忌器。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