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香轻叹一声,继续道:“我讲得这个江湖旧事,曲折、离奇得让人感到残忍和无奈,故事中的主角,命运从始至终扼紧了他的喉咙,痛苦和恐惧又会转瞬即逝,因为邪恶如同海水,会淹没、吞噬掉一切罪恶的痕迹。”
秦渡厄、梁栋和花齐嫣都静静听着,睁大眼睛看着沐清香,沐清香的眼睛中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轻启樱唇,略带沙哑声,缓缓道:“二十年前,我还像齐嫣这么大时,我们天地盟在江湖上地位显赫,威名远播,就连魔教都对我们忌惮几分。
祝家的定边堡、江家的龙泉宫、杨家的君识楼、韩家的百战山庄,卫家的取威镖局,还有我沐家的花千谷,这六家的老一辈高手个个德高望重,武功独步江湖,门生子弟也如雨后春笋,杰出人物层出不穷,江湖上人人敬仰,朝廷也非常倚重。”
花齐嫣看了梁栋一眼,笑笑道:“现在也人人敬仰。”梁栋和秦渡厄却害怕打断沐清香的回忆,没敢插话。
沐清香目光轻坠,苦涩一笑,继续回忆道:“这六家自元末结成天地六盟以来,每隔八年就要召开比武换届大会,决定下一任的盟主归属,正好那一年是新的换届比武大会。”
花齐嫣奇道:“沐姑姑,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六家为什么要八年举办一次?为何不是四年、五年、六年七年?抑或十年?”
沐清香轻抚着花齐嫣发鬓,柔声道:“因天地六盟百年前不仅要对抗蒙元铁蹄,还要时时刻刻对付最难缠的敌人大宋门,所以这六家必须要推选一个武功盖世、德高望重的人带头组织领导。
缔约结盟的六家的师祖,都信奉《黄帝内经》所言,男子寿命以八年为一周期变化,女子寿命则以七年为一周期变化,体内的阴阳、藏象、经络、病机等等莫不以八或七年为一周期,身体由幼及弱、由弱及强、由强及盛、再由盛及衰。所以规定男盟主任期以八年为一届,女盟主则以七年为一届,希望通过比武竞选上任的盟主,当选的永远是武功最高、能力强悍的人,来领导六家联盟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
梁栋“哦”一声,终于明白了,道:“二十年前上一任盟主是男子,所以是八年后换届。”
沐清香向他投以赞许的目光,看得梁栋有些不好意思,沐清香轻吁一口气,道:“那一任老盟主是定边堡的堡主祝震苍,祝老前辈在江湖上尊称鬼斧神鞭,一条鞭和一把斧,两种兵器使得神鬼莫测,在江湖上罕见敌手,但那年在比武大会上一招不慎,输给了如日中天的“谪仙剑神”江神龙,嫣儿的外公,把盟主之位让给了江老前辈。
祝震苍前辈在比武换届大会上输了一招后,十分懊丧,在外散心了几日,才闷闷不乐回到定边堡家中。祝震苍老前辈有一个独生子,名叫祝乘风,那日杜老前辈进家后,听见后院传来打斗的动静,就往后院来看,看见祝乘风正与百战山庄的韩玉阳在院里比剑,韩玉阳的姐姐韩春丽站在旁边给她弟弟呐喊助威。
祝、韩两家离得近、素来走动多,韩玉阳和韩春丽和祝乘风年龄相近,平日里玩惯了,那日不知又为什么小事吵架动起手来,祝乘风不是韩玉阳的对手,打了没十个回合,祝乘风的剑就被韩玉阳打落地上,脖子被韩玉阳制住,韩春丽在旁连连拍手,奚落祝家的武功稀松。”
梁栋注意到沐清香提起“祝乘风”名字时,双肩开始发颤,目光更是泪光闪闪,忙道:“韩璧麟的家传崩雷掌威力惊人,想必剑法也是刚猛路子,那位祝家公子输给他也正常。”
沐清香似极不习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人名字,浑身如触电般,向后紧紧靠着洞墙,双手握紧了泥土,又缓缓放开,许久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祝家的鞭法是刚中有柔,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功。可惜祝家这位公子,平日里只喜欢游山玩水、看景赏戏,就是不爱习武,祝震苍老前辈平时督促他苦练家传鞭法,他被逼得紧了就拿剑耍两下敷衍一二,所以怎是韩玉阳的对手。”
“祝震苍老前辈刚失去盟主位置,本就心情郁闷,看到祝乘风、、、、、、祝公子比剑输了,当时憋着一腔怒火没说什么,等韩玉阳、韩春丽姐弟走后,就把祝乘风骂得狗血喷头,责问他为什么不用家传鞭法而要用剑?
祝老前辈平日里对他唯一的儿子管得极严,总觉得这儿子娇骄懒散,样样不如自己年轻时,所以稍有不满便对这祝公子非打即罚,祝公子性格本来比较懦弱,平日里畏惧他爹如虎,那日不知为何跟他爹辩解了几句,说什么鞭子又长又软,不练个几十年内力,怎么能使得直?不如剑法学得快,而且宝剑带在身上比斧子插在腰间要好看又简便。
祝震苍老前辈大怒,就让祝乘风捡起剑来,说,我今天和你比比,看我不用内力怎么把鞭子使得又快又直。祝乘风看他爹动了怒火,万般不情愿只好把剑捡起来,祝老前辈已“嗖”的一鞭甩过来。
祝乘风大吃一惊,看他爹的鞭法来势汹汹,只好退开躲闪,祝震苍老前辈看他躲开,更加生气道:“来啊,用你的剑法来刺我来啊!”说罢又一鞭甩过来。
祝乘风若如往日无数次般向他爹下跪道歉、认错受罚,就能很快平息了事,但那天他不知哪来的胆气,竟挥剑抵挡,祝老前辈看祝乘风真敢跟他动手,更加怒火中烧,没一招就把祝乘风的剑打落在地,又不解气,一转圈,鞭子又照祝乘风脑袋上打去。
祝乘风剑被打掉之后,本来已无心再战,这一鞭子打过来竟没来得及躲开,脸上被那鞭子划破一道血口子,当场血流了满脸。
祝老前辈看到自己误伤了儿子,虽然心中懊悔,但当时一来仍有怒火,二来碍于面子也不愿承认手重了,竟又啪啪在祝乘风背上打了两鞭子,才愤愤然回屋去了。”
花齐嫣听到这,咋舌道:“嫣儿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我爹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指头的,反倒是我娘罚得我很凶。”
秦渡厄摇摇头道:“听说定边堡的人大都性情刚烈,都是点火即着的脾气,祝震苍人虽早已逝去,但看来江湖传言不虚。”
沐清香点点头,目光闪烁,轻轻道:“我年轻时候见过祝老前辈,确实是点火就着的性情中人。再说这位祝公子,他人长得极为、、、、、俊俏,平时很爱惜自己的容貌,一看自己脸被划了一道深口子,他爹不但不疼惜又在自己背上狠狠打了两鞭,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平时受到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当即大笑几声,推开安慰他的众多师兄弟和长辈,就此离家出走,在江湖上浪荡游逛了起来。
祝老前辈怒其不争,命令定边堡任何人不许找他儿子回来,要看他什么时候能幡然醒悟、改过自新。
而祝乘风想到从小饱受他爹严苛管教、打骂鄙视的痛苦憋屈,便也赌气不再回家,有钱花时就住在烟花柳巷,没钱了就露宿街头,到后来,穷困潦倒,蓬头垢面,每日要么大笑大骂,要么醉酒放歌,要么拿剑刺鸡砍犬,形如乞丐,疯疯癫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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