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乘风想到从小饱受他爹严苛管教、打骂鄙视的痛苦憋屈,赌气不再回家,有钱花时就住在烟花柳巷,没钱了就露宿街头,到后来,穷困潦倒,蓬头垢面,每日要么大笑大骂,要么醉酒放歌,要么拿剑刺鸡砍犬,形如乞丐,疯疯癫癫。
这日,祝乘风流浪到婺州城,看到路边一个穿着金丝白衣,风度翩翩的英俊年青公子,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踏花赏江,他看着这公子,想到自己以前一般风流模样,又看看水里自己脸上的一道伤疤和落魄窘状,顿感自惭形秽,嫉妒之心升起,便趁这年青公子下马去解手时,骑上那匹高头大马,甩蹬就跑。
谁料刚跑出不到五里地,前面一声唿哨,那马猛立在原地,打个前蹄将祝乘风从马背上掀下来,却看见那年青公子从前面的柳树后走到马前,甩蹬上马,看也不看跌落地上的祝乘风,徐徐往前骑行。
祝乘风从地上爬起来,对这年青倨傲的公子颇觉不忿,又偷偷跟在后面,看准机会追上举剑就刺马臀,那年青公子看也不看,却抖手飞出一根三丈多长的黑索,把祝乘风全身紧紧捆住,那公子骑着马牵着绳,拖着祝乘风继续往前走,祝乘风知道不是这个公子对手,又不肯服软,只好把他骂个不停,那公子也不生气,只管沿途走走停停、赏花看景。
待到黄昏后,那年青公子骑到江边,将披风解下来铺在地上,又从背囊里取出鸡鸭肉和酒,坐在披风上,对着江水喝起酒来。
祝乘风被捆着走了许久的路,本来又饿又累,闻到江风吹过来那酒和肉的香气,竟让他想起在家中的感觉,当下也大喇喇坐到那公子身边,叼起一块鸡肉,大口啃起来。
那公子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喝了一口酒就把葫芦中的酒递到祝乘风面前,祝乘风也不客气,对着葫芦喝了几口,酒壶又被那公子劈手夺走继续喝。两人就这样你喝几口,他喝几口,谁都没说一句话,半响就把那些酒和肉都送进肚里,那公子拍拍自己衣服,又甩蹬上马牵着祝乘风继续赶路。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步行,快到半夜时,来到一个张灯结彩、门口贴着喜字的大户人家宅子门口。那公子翻身下马,把祝乘风身上的绳索解开,头一次开口说道:“劳驾借兄台的剑一用。”
那剑本来一直在祝乘风手里握着,只一闪,剑就到了那公子手里,那公子提剑闯进这大户人家,先到东头屋子,逢人就一剑刺杀,一连杀了四人时,祝乘风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扑过去抢夺他剑,却被那公子一指点在“肩井”穴上栽倒在地,那公子提着剑又挨个屋子查看,看见活人就刺死,这一晚上连着杀了十四口人,就连一对穿着凤冠霞帔和婚服的新婚夫妇都没放过。
祝乘风倒在门口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公子杀光所有人后,又把剑扔在他脚下,随后出门骑马扬长而去,祝乘风又愤怒又害怕,心里明白,这公子原来没安好心,是要他做替罪羊。
这时候门外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各个夜行人打扮,手拿兵器,看到一屋子的死人后,都面色如土,有个为首的头领叫道:“必是官府发现了我们的勾当,大家不如散伙分头逃命。”这时一喽啰发现了倒在门口的祝乘风,叫道:“这个生人混在我们中间,必是刚才杀了家里弟兄的官差。”
众人拿着刀围住祝乘风,祝乘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叫苦时,那公子又骑马旋风般跑回来,将手中黑索圈成长棍挥出去,这些人拿着刀冲上来,都被绳索击中脖子毙命,不一会儿这群人也全都被杀死。
那公子数了数躺在地上的尸体,点头道:“刚好够二十八之数。”当下捡起地上刀来,一刀一个将这些人脑袋都砍下来,又将他们的头发系在那根黑索上,翻身上马拖着这些人头出门而去。
祝乘风看着满院的无头尸体,对那公子残忍手段又惧又怒,又想看看这人带这么多人头去做什么,便又提了剑跟着过去。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那公子骑马到了一山丘上,仰望月光喃喃自语道:“快到了。”便背着手在山丘上踱步,似在丈量距离和步数,每隔几步,用刀在山丘的平地上挖出一个坑眼,一连挖了几十个坑眼,又将这些新砍下来的人头依次放进洞里,用土掩埋结实,只露出脖颈以上头颅。”
沐清香说到这,花齐嫣已吓得钻到了梁栋的怀里,满手都是汗,梁栋也听着毛骨悚然,秦渡厄沉声道:“这人如此血腥残忍,拿那些人头摆在地上,必是在练什么奇邪武功!”
沐清香眼中露出些许迷茫和黯淡,使劲摇摇头,似是想把这些可怕的画面忘掉,缓缓道:“秦先生猜对一半。这时祝乘风忍不住跳出来指着他骂道:“你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要干什么害人的阴谋?”
那公子看到他后,忽然笑道:“有办法了,极好极好。”出指又把祝乘风点倒,一脚把土中的一颗人头踢飞下山岗,却把那颗人头下面的坑眼挖开,继续向下挖了有一人多深,然后把祝乘风放入那深坑里,只留出脖颈以上位置,用土将他身体埋好。
祝乘风只露一个脑袋在地上,这时候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那公子饶他一命,那公子微微一笑道:“你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不要发出声响,待会儿有个人过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睁眼不要出声,我自能保你一命,切记切记。”说罢,那公子便跃上祝乘风脑袋顶的一棵树上藏着。
祝乘风下半身埋在土里,眼看着自己和周围的人头一样,吓得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敢出声,这时一阵阴风闪过,月光下,只见一个骨瘦如猴的书生一摇三晃地走上山坡来,阴恻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子时已到,这回人头送来的倒还准时。”
这猴子样的书生伸指点了点地上埋着的人头,正是二十八之数,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便跳进人头堆里,盘腿坐下,喉咙里念念有词,不知在颂什么咒文亦或口诀,接着手指按在一个死人脑袋顶一戳,“波”一声,那脑袋便戳破一个小洞,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壶来,将壶中的液体倒入那脑袋里,又不知用什么手法,那脑袋便如灯般点着一束火苗。”
秦渡厄听到这脸色一变,道:“这莫非是殃灯推煞!江湖早已失传的招殃邪功!”
花齐嫣吓得把眼睛闭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颤声道:“秦先生,什么是殃灯推煞?听着好恐怖,嫣儿又害怕又想知道。”
秦渡厄沉声道:“我也是曾听我们陈帮主提起过,说江湖上有个极隐秘邪恶的武功,叫做招殃邪功,练功时要吸纳刚死之人的殃气,因此他们常去挖掘刚死不久的死尸,久而久之,修习者内力带着煞气,能摄人魂魄,武林人唯恐避之不及。”
花齐嫣脸色吓得煞白,又好奇问道:“什么叫做招殃邪功,什么是殃气?”
秦渡厄摇摇头道:“陈帮主也只是略知一二,只说人有三魂七魄,依附于活人躯体而存在,人一死就离散消失。殃气就是人死亡时出离身体的魂魄,人死后魂魄立即离身,魂气升于天,形魄降于地,本来无形无质。练这邪功者将死去人的头颅打开一个孔,倒进去灯油后点着,魂魄就会随着灯烟被吸出体外,凝而不散,无法消失,练功者再将灯烟中的魂魄吸入体内化为内力,修炼成邪门武功。”
梁栋倒也是听他爹娘提起过这邪恶武功,点点头道:“听说元朝的盗墓恶僧杨链真迦,就是一边盗死人墓,一边修炼这招殃邪功,沐女侠请继续说。”
沐清香继续道:“秦先生和鹞兄弟,你们都见多识广,那祝乘风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只见那猴子一样的书生,果然伸出掌来,在那人头上的火苗那摩拳擦掌、揉来揉去,那毒烟在他手上慢慢揉成一团雾气,又慢慢消失不见,他又把另一颗人头的脑袋戳开,倒入灯油,开始吸收第二颗人头的殃气,每吸收完一颗人头的殃气,这个书生脸上的黑气就更深,干瘪的肚子就会隆起一点。
祝乘风偷偷睁开眼睛,看这猴子一样的怪人如法炮制,依次点亮了十五颗人头的灯油,心里记着那公子的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那书生吸了半天殃气,擦了擦手上的汗,脸色已比黑炭还黑,肚子似腰鼓一般粗,他看了看天色,又伸指数了数人头,喃喃自语道:“青龙七宿的角、亢、氐、房、心、尾、箕和白虎七宿的奎、娄、胃、昴、毕、觜、参都吸化完了,朱雀七宿的井位也吸完了,下一个该鬼位了。”
那书生说话间踏着步位向他走过来,伸出一指向他头顶戳去,祝乘风吓得魂飞魄散,再也忍受不了,惊恐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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