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公子乘风 中 (人物悲剧的根源产生于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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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书生本来所有的意念都专注在手掌上,全身的经脉都在准备吸收化解殃气,被祝乘风一喊,措不及防下心神失守,体内未消化吸收掉的殃气,瞬间化作一团云状气体,从他口中倒吐出来。

不等那书生反应,树上已闪电般飞下来一道黑索,把那书生脖子套住,树上隐藏的公子喊一声:“起!”将这书生吊在半空,这书生脖子被黑索勒住,人吊离地面,急伸出一掌打向树梢。

树上的公子却不敢和他对掌,顺着掌风飘落地上,把绳子拉得更紧,将绳子一头又缠在祝乘风的脖子上,旋即翻身一掌拍向那书生的腹部。

那书生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如野兽般哇哇嘶叫,看偷袭者向自己腹部拍来,强行使了个坠身法,将身子向下坠去。

祝乘风瞬间感觉到自己脖子被绳子拉扯得细长,头险些被拽下来,眼前一片血红,接着脑子一沉,就此窒息过去。

祝乘风再醒过来,山顶升起的晨曦辉映着金光,照射着满地的人头,那绳子还在自己脖颈上套着,另一头的书生早已经不见踪影,而那公子背对着他站在山坡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祝乘风撕声问道:“那人呢?”

公子也不回头看他,冷冷道:“还是跑了,不过他的招殃大法已被我破掉,半年内休想再和我动手了,若不是你提前惊动了他,昨晚这阴箓书生就命丧在此了。”

祝乘风才知道这书生叫“阴箓书生”,怒道:“我再喊晚一点,那阴箓书生就把我脑袋穿透了。”

那公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的脑袋就比那些人头值钱么?废物的脑袋,穿透了也就穿透了。”

祝乘风没想到这公子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心竟如石头般残酷冰冷,他暗道:自己愧为定边堡的少主,鬼斧神鞭的传人,却武功平平,受尽韩玉阳和韩春丽姐弟俩欺负,如今又被这人戏耍埋进土里去动弹不得,可不是废物一个么?不由悲愤交加,连连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本少爷就是定边堡养的一个废物!”

那公子听祝乘风说定边堡,问他道:“原来你是天地盟定边堡的人,你的武功这么差劲,鬼斧神鞭祝震苍看来也是浪得虚名!”

祝乘风恼怒道:“我是我,鬼斧神鞭是鬼斧神鞭,我只是不想学武,我若将我爹的武功学会一成,怎会受你如此侮辱?”

那公子听祝乘风说他是鬼斧神鞭祝震苍的儿子,眼睛中闪出一丝异色,把祝乘风从土里提出来,祝乘风思忖这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善人,当下不敢理他,急忙下山而去,那公子只管在他身后跟着。

天亮时,官道上已贴出告示,官府张榜缉查昨晚在山中野宅杀死二十多人的凶手,街头巷尾到处传言说在那野宅附近的山上又挖出百多具无头尸骨。

祝乘风脸色铁青,颤声问那公子道:“你昨晚只是杀了二十八口人,如何又出来百多具死尸?”

那公子倒也没有隐瞒,给他解释了一番,原来昨晚这伙人是在此山岭盘踞多年的一群山贼,占了一处野宅子,其中一对男女假扮成拜堂成亲的新人,专门引诱误了投宿的外乡商客在宅里过夜,半夜这些人冒出来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分了钱后各自散了,待风声小了再出了作恶。

因这闽浙一带峰岭耸峙,山陵连绵,这伙人做事又隐秘,即使有受害家人报案到官府,官府也追查乏术,这几年竟被这伙山贼害了百十口个过路人,真是恶贯满盈,手上粘得血债累累。

祝乘风又问道:“昨晚那阴箓书生是什么来历?他怎么知道你会把人头埋到那个山坡上?”

那公子耐心回答他道:“阴箓书生是江湖上鬼炁门的传人,他们鬼炁派需要每月在圆月时分用刚死的二十八颗人头修炼殃灯推煞邪功,但他们每月去搜集人头颇费功夫,这阴箓书生知道这伙山贼常年在此杀人越货后,就杀了其中几人,逼迫他们每到圆月之夜,把杀死的人割下脑袋来,在这山上依照二十八星宿位置摆放,方便他修炼邪功。”

祝乘风听那公子这么解释,对这人恶感减褪,两人边说边聊,祝乘风多日不洗澡,身上肮脏恶臭,路过人都捂鼻躲避,那公子却毫不嫌弃,谈到兴浓时随手把酒壶扔给他,两人一起畅饮,你一句我一句,

那公子自称姓颜,别号磨镜先生,除了对自己的出身来历避开不谈外,其余对天文、地理、文学、历史、农商工医、治世权术、武学派别都广识博闻,虽然言辞间颇带偏激,但见解独特,殚见洽闻,非一般人能及,却正和了祝乘风性格,两人一路结伴同行,渐渐竟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梁栋听到这有些,心中暗道:“那日我在鹅湖寺边的信江里勒死的颜先生,也叫磨镜先生,该不会这么巧吧?那人摘了面具可面目苍老,年龄应比这个颜先生大几十岁。”

梁栋带着疑问,耳听沐清香继续说着:“这日,两人不知怎的到了韩家的百战山庄附近,祝乘风愤愤说出那日和韩玉阳、韩春丽姐弟比剑输了受尽欺辱,惹他爹不快、被鞭打伤后跑出家门的事情。

颜先生奇问:“令尊鬼斧神鞭武功独步江湖,和江神龙并称天地盟两大当世高手,你为何弃用鞭法而使剑?”

祝乘风惭愧道:“我定边堡的武功,鞭子柔长,斧子重短,都不是江湖上通用兵器,想学会一种都很难,要将鞭斧两种兵器同时使出威力,得需要天赋异禀之人,从小苦下功夫,内外兼修,练个三四十年才能融会贯通。我资质平平,生来疏懒笨拙,又贪快图便,所以对练本门武功十分抵触,只好捡些容易学的剑招。”

颜先生嘿嘿冷笑,将身上那黑索拿出来,道:“杜兄,你且用你家传鞭法舞这绳索试试?我看看有多难?”

祝乘风当下挥舞那黑索,勉强使了几招,惭愧道:“非是我不想献丑,实在是我家的鞭子和你的绳索,都是同类兵器,非有像颜兄这般高深内力不能驾驭。”

颜先生冷笑一声,摇摇头道:“你只说对了其一,鞭子本身属刚柔并济的兵器,形状变幻莫测,招式独特,确实不如刀剑好练,但只要学得其法,练鞭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看你习武的天资虽不是上乘,但亦属尚佳,绝非愚笨之辈,所以猜测是你爹教不得其法,总以高手之律度去教授你,强教硬灌,你无法领悟,反责你懈怠愚笨,恰如穷人腹中无米充饥,富人反怪他何不食肉糜?抑或如方枘圆凿、貂续狗尾,方法不对,所以你始终难窥其中门道。”

祝乘风第一次听到有人指出是他爹教得不对,而不是他练得问题,不由眼前一亮,心中大感舒服,但又半信半疑。颜先生又微笑道:“乘风兄若不信,可按拙兄的方法,保你在十日内速成,到时找那韩氏姐弟再比试过,等赢了后风风光光回家去,你爹必对你另眼相看。”

祝乘风从记事习武起就受尽了他爹的训斥打骂、嘲讽侮辱,颇想在他爹面前证明自己,扬眉吐气一回,暗忖这颜先生既然能以索杀人,武功高强,鞭法自然更不在话下,便欣然同意。

这颜先生便与祝乘风找了附近一隐秘山谷,结草为庐,白天颜先生先教祝乘风步伐与呼吸配合的方法,腰跨臂腿发力的窍门,待他领会熟练后,晚上再教他实战的技能与应变,却都是空手假装握鞭。待练到第三日,颜先生结了段草绳,让他开始握绳练习,祝乘风本就有些家传的功底,再经过颜先生的点拨打磨,脑子开窍后,学得飞快。

这两人,一个教授有方,一个勤学苦练,五日后,祝乘风已将这一套握绳、挥绳之法练得滚瓜烂熟,颜先生大喜,又把自己的黑索折成三截,教祝乘风抖鞭,刺鞭,扫鞭、砸鞭、绕鞭等招式,待练熟练后又折成两截,如此重复。

待练到第七日时,颜先生才将黑索长度完全放开,祝乘风已能将长鞭使得虎虎生威,招招颇见功力,但唯独刺鞭和砸鞭两式却无论怎么练习都始终力有未逮,进步甚微。

祝乘风沮丧道:“颜兄,辜负你用心教我了,我内力不足,天赋拙笨,刺鞭和砸鞭是再学不会了。”颜先生起初也颇感失望,思索一会儿,忽然笑道:“不是你练不会,是为兄看你进步神速,不免心喜,也犯了令尊的错误,你且专心练武,等我出去几日回来。”说罢便下山而去。

祝乘风不明所以,便每日白天握草绳练鞭法,半夜累了就在草庐里歇息,连续三天如此,待到第四天晨晓时分,颜先生忽出现,将手中一物抛向他,大喝道:“接着!”

祝乘风抄手将那物接在手里,却是原来那根黑索,在把手端新安装了黄花梨柄木,两头镶着精美的熟铜格尾镦,黑索尾端接了一柄三角棱锥式短刃,这短刃不知是什么材质,瓦蓝锃亮,黑索加上这短刃后,真个看起来肃杀险峻了许多。

祝乘风看着手里这兵器,愣愣站着不明所以,颜先生笑道:“这是我找一江湖异人为你打造的独门兵器,鞭子前面的短刃叫做三隅矛,重一斤六两,长一尺四寸,三隅矛的长度和重量,正好可以助你驾驭长鞭。”

祝乘风其实是很聪明的人,立时悟到颜先生在黑索上加装这兵器的用意,他试着挥舞长鞭,这回果然使得如水银泻地、龙蛇飞舞,煞是得心应手。

待练得几日更精通了,再用砸鞭和刺鞭两式,居然轻松便可使鞭子力道刚柔倏转,曲直随意,不知不觉竟达到了定边堡鞭法“柔行气,刚落点”的境界。”

颜先生又教祝乘风把黑索缠于腰间,只以三隅矛做兵器,又传授了祝乘风一套刺杀的矛法,祝乘风这回学得更快,练到后来,他一手执矛,一手执鞭,远攻近突,纵横开合,来去如风,劈砍勾挂、绞刺崩拉,威力更甚。

祝乘风练了半响才收起鞭来,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这奇异兵器,又惊又喜,颜先生也看得眼神异芒暴闪,沉声道:“祝贺乘风兄以一矛一索练成独门鞭法,这兵器暂且借你保管了。你爹既然叫鬼斧神鞭,我替你的鞭法起名叫:豳风鞭法。”

祝乘风大喜,道:“豳风鞭法,好威武,好名字!颜兄,这名字有什么含意渊源?”

颜先生傲然道:“取自《诗经》,《豳风·破斧》篇!既破我斧,又缺我斨!”

祝乘风一呆,猜想到颜先生是要他用这套鞭法破了自家定边堡的鬼斧神鞭,不由内心惴惴不安。

颜先生拍拍他肩膀,笑道:“乘风兄,你鞭法大成,可再去百战山庄找那韩氏姐弟试试手,我去拜访一位朋友,待半个月后再来看你,希望不日在江湖上能听到你威名远扬、乘风破浪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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