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潮断链

换源:

  追逐战持续了整整三个落日。对方的沙地车改装了六缸柴油引擎,排气管喷出的火星在盐壳上烧出焦黑斑点。车载喇叭循环播放着2079年的流行金曲《霓虹海岸》,失真的电子音混着齿轮摩擦声,像生锈的锯子在神经上拉锯。

姜雪的战术刀已经崩掉两颗锯齿,第七根钩索扫来时,她用刀柄的电磁脉冲装置短暂干扰了钩爪的磁力吸附,刀刃趁机斩断碳纤维缆绳,断裂的钢索在盐面上甩出蛇形火花。

刘天源通过护目镜的光谱分析锁定对方车身上的图腾:盘踞在齿轮上的双头蛇,鳞片由废弃芯片的集成电路构成,这种掠夺者标记在母亲日记里被称作锈蚀之环,专在各防区崩溃时掠夺幸存者。

沙地车侧面的旋转链锯正在切割盐柱,飞溅的晶尘中,他看见驾驶舱内的驾驶员戴着鲨鱼颌骨改造的面罩,呼吸管连接着车顶的氯气过滤罐。

当摩托车冲进废弃采盐场时,Natasha的战术刀已出现五毫米的卷刃。生锈的传送带系统还保持着倾斜45度的姿态,她将刀卡在直径半米的齿轮间隙,合金刀柄与铁锈摩擦产生的刺耳声响,成功干扰了沙地车的红外追踪。

刘天源利用磁力靴吸附在三十米高的盐垛上,护目镜的热成像显示追击者正在调整车载迫击炮,那是从旧坦克上拆解的旋转炮管,炮口正对准他们的落脚点。

盐垛表面的晶簇结构异常锋利,姜雪的战术手套指尖弹出金刚石切割片,在垂直盐壁上开凿出临时立足点。下方车灯扫过的瞬间,岩盐层里的矿工求救信号显现出来:用镐头刻下的SOS周围,环绕着三十七道放射状刻痕,与娜塔莎在盐壁上记录的被困天数完全吻合,日期下方还有行逐渐被盐晶侵蚀的小字:地下三层有淡水过滤系统。

僵持在月圆之夜打破。三百米外的盐尸群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多米诺骨牌,盐壳爆裂声连成密集的鼓点。掠夺者的沙地车引擎声突然变调,车载雷达屏上,代表活物的红点正被灰白色的尸群标记吞噬。

刘天源从战术腰带抽出磁性飞刀,刀柄的陀螺仪稳定装置让他在二十米距离精准命中储盐罐阀门,直径两米的法兰盘崩开瞬间,五万吨工业盐如白色海啸倾泻而下。

姜雪将浸满燃油的油布系在无人机残骸上,遥控飞行器拖着尾焰掠过尸群上方。那些被盐晶包裹的怪物立刻转向热源,关节摩擦声汇成尖啸的洪流,在盐雾中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浪涟漪。

掠夺者的沙地车试图冲撞盐墙突围,却被崩塌的盐柱砸中履带,车载喇叭里的流行乐突然变成电流杂音,接着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黎明时分的采盐场像座白色坟场。娜塔莎用卷刃的战术刀撬动储物柜,刀柄内置的液压装置发出低鸣,变形的柜门打开时,玻璃威士忌瓶上的积盐发出蛛网状裂纹。

姜雪的水质检测仪显示桶装水的电导率超过安全值四百倍,结晶的盐柱内部竟嵌着半枚锈蚀的工牌,照片上的人脸与她母亲年轻时的证件照有七分相似。

刘天源正在用超声波装置清洁刀身,高频振动剥离盐垢的瞬间,摩托车后座传来陶瓷碰撞声。姜雪母亲的指南针,那枚用防辐射铅盒封装的古老装置,指针正在逆时针旋转,铜制表盘边缘渗出细密的盐珠,在晨光下形成微型彩虹。护目镜的磁场检测仪同步报警,显示正北方向存在异常磁通量。

当摩托车再次启程时,辐射尘将飘落的盐晶染成橘红色。娜塔莎新刻的标记是三道交叉的刀刃,刀痕渗出的液体不是血,而是含有铁元素的盐卤,与空气接触后迅速氧化成赭红色。

姜雪把指南针用钛合金丝固定在刀柄,指针始终指向盐晶最密集的东北方,那里的地平线呈现出诡异的凹陷,像大地被某种巨型生物啃咬后的伤口。

摩托车的陀螺仪突然发出警报,轮胎下的盐壳正在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刘天源紧急刹车的瞬间,听见地底传来类似齿轮转动的闷响,前方百米处的盐柱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晶体内封存的古老气泡破裂,释放出带着咸涩气息的空气。

刀尖劈开雨幕的瞬间,刘天源看清了洪流里的眼睛。那些黄褐色的瞳孔在水面下呈矩阵排列,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同步移动。

后轮碾过柏油路裂缝时,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半腐烂的鱼头,鳞片上还粘着诡异的荧光蓝藻类,在车灯照射下闪烁着警示的幽光。车载环境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显示水中含有高浓度神经毒素。

“两点钟方向桥洞!”娜塔莎的吼声被雷声削去尾音。她的战术刀在雨中划出银弧,刀刃上的纳米涂层让雨水瞬间滑落。斩断的三根藤状触须断面喷出墨绿色汁液,落在盐壳上立即腾起白烟。

姜雪猛拉油门,改装后的摩托车爆发出7000转的轰鸣,后座焊的强化油桶撞飞跃出水面的蛙形丧尸。那怪物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喷出的黏腻体液在刀面拉出蛛网状腐蚀纹,合金刀刃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桥洞里的水位已淹过排气管。刘天源摘下战术护目镜,塞进防水袋,深吸一口气潜到车底。水中悬浮的盐粒如同无数微型棱镜,将手电光束折射得支离破碎。他用刀尖挑开缠住传动轴的尸发团,那些发丝坚韧如钢丝,缠绕间还夹杂着锋利的碎骨。

手电光束里,数以千计的指骨正随涡流旋转,骨节处的盐晶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像场永不停歇的水下芭蕾。姜雪的刀刺穿某具浮尸的救生衣,捞起的氧气罐表面锈迹斑斑,阀门处结着盐花,拧开后只喷出一股咸涩的空气。

洪水在黄昏涨到腰际。娜塔莎将战术刀绑在长杆上,变成临时探杆。每次刺入水下,都能带起不同战利品:缠着水草的突击步枪,泡发得字迹模糊的急救手册,嵌满藤壶的摩托车头盔,头盔面罩内侧还留着半张人脸的盐渍印记。

刘天源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刀尖刚挑破的轮胎内胆里,钻出条长着人牙的鳗鱼。那生物体表布满吸盘,尾鳍呈诡异的人手形状,张开的口器里,人类臼齿正在咀嚼着自己的半截身体。

“九点钟方向有呼吸声。”姜雪将刀面贴在混凝土桥墩上,通过刀柄内置的震动传感器捕捉到异常频率。三人逆流推进时,浑浊的水流中突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

娜塔莎的刀闪电般挥出,斩断了十七具试图抓握的浮尸手腕,断指在身后组成追随的舰队,关节处的盐晶在水流冲击下不断脱落,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活物是困在公交车顶的男孩。他脖颈挂着开拓者铭牌,胸口的防辐射服破破烂烂,怀里紧搂的防水袋表面结着冰晶。刘天源挥刀砍断缠住车体的电缆时,发现每根铜丝都穿着人齿,这是水鬼丧尸布置的进食陷阱。电缆内部的纤维已经被腐蚀成蜂窝状,轻轻一扯就碎成齑粉。

撤离比攻坚更凶险。男孩腿上的咬伤开始变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成鳞片状盐甲。姜雪的手术刀在剜除腐肉时撞上硬化骨刺,金属碰撞溅出的火星点燃了水面漂浮的藻类。

娜塔莎用刀背敲击车顶铁皮,即兴演奏的重金属节奏暂时干扰了尸群的声呐定位。刘天源每挥刀三次就得抹去刀面的藻类,那些黏液中混着细小的虫卵,接触空气后立即孵化出透明的幼体,像无数微型水蛭般吸附在刀柄上。

当他们终于冲出桥洞时,上游突然传来山崩般的巨响。一道裹挟着盐晶、腐尸和变异生物的黑色水墙正向他们扑来,浪头顶端,密密麻麻的黄褐色瞳孔在闪电中连成一片死亡的帷幕。

刘天源猛踩油门,摩托车在浪尖上飞驰,溅起的不再是水花,而是混合着腐臭与咸味的死亡之雾。车载导航仪突然亮起红光,显示前方五公里处有座废弃的水坝。

洪水在午夜吞没桥洞。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扭曲变形的家具残骸,摩托车的特制履带在漂浮物间跳跃前进,激起的水花带着刺鼻的腐臭味。刘天源握着渗盐的刀柄,刀尖不时挑开挡路的冰箱门,锈蚀的金属铰链发出垂死的呻吟。

有具穿婚纱的浮尸总在周围若隐若现,洁白的头纱裹着半具盐化的骷髅,姜雪终于按捺不住,挥刀剖开她膨胀的腹腔,二十只蝌蚪状生物弹射到空中,体表布满细小的吸盘,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娜塔莎反应迅速,手中的战术刀划出优雅的弧线,将这些扭动的生物凌空串成血肉糖葫芦。刀锋上的纳米涂层自动分解着黏液,却仍挡不住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快走!更多的来了!”她大喊道,车载声呐显示周围水域有大量异常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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