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再三下逐客令,朱标有些面红耳赤,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家老爹纹丝不动。
“咱想听听你的道。”
朱元璋目光锁定起身送客状的陆长生,脸色平静,声音也很平淡,但熟悉他的都知道,这一刻由不得人拒绝,否则就是雷霆之怒!
陆长生知道朱元璋的意思,反问,
“自古变法之人都是什么下场?”
“他们一个个都是当代万中无一的奇才,提出了利国利民的思想,理念,政策,那么好了,”
“这样的思想,理念,政策,帝王自己去牵头呗!”
“为何要让提出的人去执行?”
“这跟让锦衣卫干脏活,最后再把它扔出去有什么区别?”
“帝王之道博大精深呐!”
朱标,毛骧瞬间成了小透明,一个个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只要跟陛下对话,就是彗星撞地球?!
朱元璋对陆长生赤裸裸的揶揄不怒反笑,变法好啊,咱就缺能提出好政策的人才,
“呵,咱还以为你脖子硬,原来也是怕死的!”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提思路,咱自己去办!”
陆长生岂会被他这三言两语哄骗得找不着北,佯装震惊,
“果真?”
朱元璋一脸天下我最大,老子说话算话的傲然,
“果真!”
“变法第一条,烧皇明祖训!”
朱标一个激灵,差点摔下凳子。
毛骧只想送上膝盖。
朱元璋先是愕然,再度确认陆长生表情不是开玩笑,当即勃然大怒,进这方院子起,所有负面情绪集中爆发,怒到连吩咐下属动手拿人的上位者正确打开方式都不会了。
猛然从石凳弹起,一个饿虎扑食,撩爪成拳,朝着陆长生面门砸来,
“死来!”
陆长生亡魂大冒,给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老朱会亲自朝他动手。
陆长生梦想是成就剑仙,虽然被现实打败,连连退步到剑客,但不管如何,心中的剑道根本都一样。
剑修首重一个‘纵’字,是为纵剑术,何为纵剑术?
纵横由心,一切身法化为我用。
若将一场剑修与法修的决斗比作100,那么剑修纵横腾挪躲避法修那漫天术法的过程是为99,寻出破绽一剑击杀则为1。
可见身法对练剑之人的重要性。
而陆长生从小开始练习,近几年更是坚持负重练习,算是把用于躲闪的辗转腾挪练到了骨子里。
一个闪现,堪堪躲过极其意外的一击。
朱元璋见势大力沉的一击打了空气,如愤怒的雄狮,顺势以左腿为轴心,侧身再度一拳直击陆长生心房,同时高呼,
“庶子好胆,死!”
第一击实在是事发突然,对于这第二拳陆长生甚至懒得腾挪,仅以腰身力量略后仰同时扭曲上半身,将老朱的来势贴着胸襟化解。
朱元璋接连被躲过两招,不再言语,只闷头攻击,手脚并用,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还手是不可能还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手。
陆长生反复横跳,主打一个省力,闪多一寸算我输!
暗中的那些个护卫此时个个袖箭满弦,死死锁定那寸头,只等一声令下,非要他成刺猬不可!
朱标急的满头大汗,父皇您这般,唉,皇家体统何在呦!
毛骧扯住躁动的太子,压低声音道,
“殿下莫急,此间之事断不会流传出去。”
“皇爷已过了盛怒期,此子每每看似凶险,实则闲庭信步,此等毫厘之差的精妙躲闪,最是让攻击者欲罢不能。”
“皇爷酷爱军武,但寻常演武,谁敢跟陛下动真格,无非平白挨打,可那般,陛下又如何尽兴!”
“此番陛下难得全力以赴,自是让他老人家尽兴而为才好。”
朱标这才稍稍心安。
半刻钟过去,朱元璋呼吸愈发急促深重,动作慢了数成,尽管如此,以他55岁高龄实属难得。
“他娘的,不打了!”
朱元璋收了变形的攻势,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大喘气。
以朱元璋的睿智,暴怒挥出两拳后,已是明白,他赖以为傲的皇明祖训必是有重大弊端,否则这小子不会张嘴就要烧他希冀着留给子孙后代的金玉良言。
马皇后病重以来他积蓄了大量郁结。
戏剧性的治愈,破天荒对一群渎职御医并没有喊打喊杀,操蛋的宫阙制度,让他有自食苦果的郁闷。
随着这通全力以赴的攻击,郁结一扫而空。
坐回石凳,平复呼吸,心情大好,
“来,陆小子,给咱说说!”
看老朱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样子,陆长生有些不忍,
“我去给陛下取茶水。”
说话间已是朝书房走去。
老朱穷一生心血书写的皇明祖训,详细规范了后世帝王吃、喝、拉、撒、睡,包括言行,思想,举止,后宫等等。
这些也就罢了,祖宗训诫子孙无可厚非。
可他把一些列治国政策也给写了进去,什么片板不出海,卫所屯田养军,藩王分封,重农抑商等,当然也有自前朝历史吸收过来的,诸如优待读书人,功名在身不用纳税。
总之这些条条框框成了捆缚后世帝王手脚的枷锁,也成了士大夫攻坚皇帝的依仗。
进房间取茶水的陆长生已是思绪飞转,
‘这波大意了,以为够谨慎,却还是低估了锦衣卫的能耐,这下好了,叫人堵门里边进退两难!
‘他老朱就是最大的霸总,要么臣服为他所用,要么死!’
‘且不说在洪武朝当官能有什么好下场,关键我特么也玩不过那帮满身心眼的老银币啊!’
稳了稳心神,
‘不行,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脱身!’
捧了茶水套装,重新入座,从朱元璋开始,依次给三人倒茶。
茶叶是自己炒的,以沸水泡好,加入些糖霜,自然冷却便算是凉茶,主仆俩都好这口。
再打开包裹严实的陶罐,以竹制的夹子从里面夹出并不坚挺的冰块,每个茶碗里搁几块。
朱标笑言,
“倒是叫贤弟破费了,6月天便是宫里的冰窖也舍不得这么早开启。”
“太子爷误会了,我这简陋铺子哪来冰窖,随制随用罢了。”
朱标讶然,
“贤弟果然多才多艺,竟能随时制冰!”
陆长生心里一直琢磨如何应对朱元璋的纠缠,回答的也意兴阑珊,
“并不稀奇,老祖宗留下的典籍里就有记载。”
朱标有些羞腩,
“竟是如此么,倒是我学艺不精,待回去定要搜罗一下这制冰秘法。”
“术业有专攻,太子爷莫要妄自菲薄,不过是些奇淫技巧罢了。”
朱家父子都听出了陆长生的揶揄之意。
毛骧持银针试完毒后,朝朱元璋微不可查点头。
老朱早已饥渴难耐,面对冒着缕缕寒气且飘着丝丝茶香的凉茶,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咕噜一大口,
“哈,爽!”
接着又是咕噜咕噜两大口,转眼见底,连冰块都不放过,嘎吱嘎吱咀嚼。
朱标小饮一口,精神一震,忍不住又是一大口,止不住夸赞,
“此凉茶甚为甘甜,且茶香长存口腹,辅以冰块,在炎炎夏日实在一绝!”
毛骧牛饮后连连点头,
“若贤弟这铺子以此茶作营生,怕是要火遍京城,日进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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