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刮得再快,也追不上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的速度。
林诗思的指尖几乎要嵌进方向盘里,银色轿车在湿滑的柏油路上划出两道深黑的胎痕,引擎轰鸣声盖过了雨帘的噼啪声。
“师母,往右打方向!”苏斌突然攥住副驾扶手,左胳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前面路口的积水足有半尺深,他余光瞥见路边歪倒的警示牌——“施工路段,减速慢行”。
林诗思咬着唇猛打方向盘,车轮碾过积水时发出闷响,车身剧烈摇晃,差点撞上路边的水泥墩。
“对不起……”她声音发颤,雨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在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的圆斑。
后视镜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我……我开太快了。”
苏斌摸出手机又看了眼张总的消息。
对话框停在“仓库监控拍到陈默带了三个手下,其中两人有枪”,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覆上林诗思攥着方向盘的手。
她的手凉得像冰,指尖还沾着方才替他按伤口时蹭到的血,“你开得很好。”他说,拇指轻轻蹭过她指节,“等下到了仓库,你留在车里,锁好门。”
林诗思突然踩下刹车。
轿车在雨里滑出半米,停在离仓库围墙百米外的废弃广告牌下。
她转头时,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她也不擦,只是盯着苏斌左臂的血渍:“你伤成这样还要进去?”
苏斌这才意识到自己衬衫的左半边几乎全红了,血珠顺着肘弯滴在脚垫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扯了扯领口,笑得轻描淡写:“系统给的恢复buff还没失效呢。”
见林诗思没接话,他收敛了笑意,“师母,那些账本里有你父亲当年被陈默篡改的股权代持协议,有他转移林氏资产的银行流水——”
他指节叩了叩手机屏幕,“张总说陈默今晚要是烧了,就算我们之后查到他洗钱,也缺了最直接的人证物证。”
林诗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老宅阁楼翻出的老照片,父亲抱着五岁的自己站在林氏集团的招牌下,阳光把“林氏”两个鎏金大字照得发亮。
后来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陈默以“女婿兼总经理”的身份接管公司,再后来……她闭了闭眼,打开储物盒摸出把折叠刀,“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苏斌按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却不容置疑,“陈默要是发现你在场,说不定直接撕票。”
他解下安全带,把手机塞给她,“你在车里等我,每隔十分钟给张总发定位。要是半小时没消息……”
他顿了顿,“报警,就说西郊钢材仓库有非法集会。”
林诗思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他手背上,凉得他一颤。
“苏斌。”她叫他名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出事。”
苏斌低头看她。
路灯的光透过雨幕落在她脸上,把睫毛上的水珠照成细碎的星子。
他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水粘在脸上的碎发,指尖在她耳垂上停留了半秒:“等我回来,给你看样东西。”没等她问,他推开车门冲进雨里。
仓库围墙足有三米高,顶上缠着铁丝网。
苏斌贴着墙根跑了五十米,在堆着废轮胎的角落停住。
他摸出张总给的微型望远镜,镜头对准仓库大门——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在抽烟,其中一个肩上鼓鼓的,像是别了枪。
“张总,门口两个守卫,左数第二个有枪。”他压低声音对着蓝牙耳机说。
“收到。”张总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仓库西侧有个通风管道,我让手下半小时前剪断了铁丝网。你绕到西边,三分钟后会有辆收废品的三轮经过,挡住监控死角。”
苏斌猫着腰往西边跑。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像有人在敲一面巨大的鼓。
他踩过积水时溅起水花,裤脚很快湿到膝盖。
通风管道果然有个半人高的缺口,他侧着身子挤进去,铁锈味瞬间填满鼻腔。
管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着墙往前挪,直到听见隐约的说话声。
“老大,差不多了吧?”是个粗哑的男声,“这账本烧起来味儿真大。”
“急什么?”另一个声音让苏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是陈默。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阴鸷,“烧完再浇汽油,务必连灰都不剩。林诗思那娘们最近查得紧,等明天我就……”
苏斌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摸出裤袋里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管道尽头的铁栅栏——透过缝隙,能看见仓库中央堆着半人高的纸堆,陈默站在旁边,手里捏着打火机。
三个打手分散站在四周,其中一个正往纸堆上泼汽油。
“操!”苏斌骂了句,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退后半步,抬脚猛踹铁栅栏。
锈蚀的螺丝“咔”地断裂,他整个人摔进仓库,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
“谁?!”拿汽油桶的打手反应最快,抄起油桶砸过来。
苏斌翻身避开,油桶撞在墙上,汽油溅了他半腿。
陈默的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窜起来的瞬间,苏斌扑过去撞向纸堆。
纸堆歪了歪,火苗舔到了最上面的账本,焦黑的纸页卷曲着往上飘。
“拦住他!”陈默吼道。
拿枪的打手已经拔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苏斌的脑袋。
苏斌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他瞥见墙角有根铁棍,扑过去抄在手里。
铁棍挥出的同时,他听见“砰”的一声——不是枪响,是玻璃碎裂的脆响。
穿黑夹克的打手突然捂住脖子蹲下,指缝间渗出鲜血。
苏斌转头,看见通风管道外的雨幕里,张总的手下举着弩,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老周!”苏斌喊了一嗓子,抄起铁棍砸向拿枪打手的手腕。
枪掉在地上,他补了一脚踹进纸堆里。
另一个打手挥着钢管冲过来,他侧身闪过,铁棍横扫对方膝盖。
打手惨叫着跪下,苏斌顺势用铁棍勾住他后颈,把他的脸按进汽油里。
陈默趁机往仓库后门跑。
苏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追上去抓住他后衣领。
陈默转身就是一拳,打在他受伤的左臂上。
苏斌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住他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还在燃烧的纸堆上。
“啊!!”陈默杀猪似的嚎叫,“你疯了?!”
“我要的是账本,不是你的命。”苏斌咬着牙,从口袋里摸出灭火器。
白色的干粉喷在纸堆上,火苗滋滋作响着熄灭。
他扯过旁边的破布裹住手,把还剩半本的账本抢过来。
“苏斌!小心!”
是林诗思的声音。
苏斌回头,看见拿油桶的打手不知何时捡起了枪,枪口正对着他的后背。
他想躲,可左臂的伤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影子扑过来——林诗思举着折叠刀刺向打手的手腕。
刀光闪过,打手的枪“当啷”落地,林诗思的刀却划开了他的手掌,鲜血溅在她雪白的衬衫上。
“师母!”苏斌冲过去把她护在身后。
打手捂着手腕后退,被赶来的张总手下制住。
陈默瘫坐在地上,手腕上的皮肤已经烫得红肿,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你以为拿到这些就赢了?”他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格外刺耳,“我早把复印件寄给了‘夜枭’,他们要是收不到东西……”
他舔了舔嘴角,“林诗思,你那个宝贝女儿在国外的学校,最近治安好像不太好啊。”
苏斌的瞳孔骤缩。
他翻开抢来的账本,最后几页果然被撕走了。
林诗思的脸瞬间惨白,她抓住苏斌的胳膊,指尖几乎要掐进他肉里:“晓萱……晓萱在波士顿交换留学。”
雨还在下。
苏斌望着陈默扭曲的笑脸,听着远处警笛由远及近,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摸出手机,张总刚发来条消息:“夜枭”是东南亚最大的地下情报组织,最近在国内有动作。
林诗思的手机这时响了,是女儿林晓萱的视频邀请。
屏幕里,扎着高马尾的女孩举着冰淇淋笑:“妈,我今天去了哈佛图书馆——”
她突然皱眉,“你衬衫上怎么有血?”
林诗思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刚……刚做饭切到手了。”
她转头看向苏斌,眼里的慌乱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苏斌,晓萱她……”
“没事的。”苏斌握住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像片落在风里的叶子。
警笛声更近了,红蓝的光在仓库里旋转,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账本,又看了看林诗思苍白的脸,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雨幕深处,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启动。
驾驶座上的男人对着蓝牙耳机说:“目标已拿到部分证据,林晓萱的定位已获取。”
“按原计划。”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砂纸,“让他们尝尝,什么叫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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