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的雨总是来得突然。赵成坤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城市轮廓。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无数透明的蛇在窗上爬行。他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三点二十分，比约定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赵哥，委托人还没到吗？”林小雨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三个显示器上同时运行着不同的程序。
“迟到了。”赵成坤转过身，眉头微蹙。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高大的身形更加挺拔。四十出头的年纪让他的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林小雨撇了撇嘴：“希望不是又一个浪费时间的案子。上周那个跟踪丈夫的太太，结果发现人家只是去参加匿名戒酒会。”
赵成坤正要回应，办公室的门铃突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林小雨迅速切换了电脑屏幕，调出了门口的监控画面。
屏幕上是一位戴着墨镜和宽檐帽的女性，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考究的米色风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即使在监控模糊的画面中，也能看出她的不安——她不断回头张望，仿佛害怕被人跟踪。
“看起来有点意思。”赵成坤挑了挑眉，按下开门按钮。
女人进门时带进一阵冷风和雨水的气息。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显然刚哭过不久。赵成坤注意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但右手手腕处有一道已经结痂的抓痕。
“赵侦探，林小姐，我是陈雯。”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丈夫三天前死了，警方说是自杀，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林小雨迅速敲击键盘，调出了一个新闻页面——“恒基建筑副总裁陈明远家中身亡，疑似自杀”。
赵成坤示意陈雯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陈太太，请节哀。能详细说说情况吗？”
陈雯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明远那天晚上说要加班，我去了朋友家。等我回来时……”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已经……已经吊死在书房里了。警方说门窗都从内部反锁，是典型的自杀现场。但明远不可能自杀！我们刚买了新房，他还在计划我们的十周年旅行……”
林小雨已经调出了警方的初步报告，快速浏览着：“死亡时间估计在晚上8点到10点之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发现了一封遗书。”她抬头看向陈雯，“您看到遗书了吗？”
“看到了，但那不是明远的笔迹！”陈雯激动地说，“我认识他写字二十多年了，那绝对不是他写的！但警方说人在极端情绪下笔迹可能会有变化……”
赵成坤若有所思：“陈太太，您丈夫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吗？工作上，或者人际关系上？”
陈雯咬了咬嘴唇：“最近一个月，他变得很紧张，经常半夜接电话。我问过他，他只说是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她从信封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我从他办公室偷偷拿出来的，他的电脑已经被公司收走了。我觉得……可能和他调查的事情有关。”
林小雨接过U盘，立即插入电脑。屏幕上迅速弹出密码输入框。
“有密码。”林小雨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密码……”陈雯摇头。
“没关系，”林小雨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给我五分钟。”
赵成坤继续询问：“案发当天，您丈夫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他说要见一个重要客户，晚上不回家吃饭。”陈雯回忆道，“但我打电话给他时，他说临时取消了，会在家工作。”
“您几点打的电话？”
“大约……七点半。”
赵成坤记下这个时间点：“您回家后发现什么异常吗？哪怕是最细微的？”
陈雯思考了片刻：“书房的空调开得很低，但明远很怕冷，从来不会把温度调那么低。还有……”她突然停住，“他的拖鞋……是反着放的。明远有强迫症，从来都是把拖鞋整齐地摆正。”
林小雨突然吹了声口哨：“破解了！”她转向赵成坤，“赵哥，你得看看这个。”
赵成坤走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财务报表和邮件往来。林小雨指着其中标红的部分：“这些是陈明远死前一周收集的资料，恒基建筑最近三个季度有五笔大额资金去向不明，总计超过两亿。”
“两亿？”陈雯倒吸一口冷气，“明远从来没提过这个……”
“更奇怪的是，”林小雨继续道，“这些资金的流动都绕过了正常财务流程，使用了高层特批通道。陈先生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私下调查。”
赵成坤的眼神变得锐利：“陈太太，您丈夫在公司有什么敌人吗？或者，最近和谁有过冲突？”
陈雯的脸色变得苍白：“财务总监刘志强……他们上个月大吵了一架，我从没见过明远那么生气。还有……”她犹豫了一下，“董事长周国栋最近对明远的态度也很奇怪，突然变得很冷淡。”
林小雨已经调出了这两个人的资料：“刘志强，48岁，恒基建筑财务总监，有金融犯罪前科，十年前因内幕交易被罚过款。周国栋，62岁，公司创始人，最近一年健康状况不佳，传闻正在考虑接班人问题。”
赵成坤点点头：“我们需要去案发现场看看。陈太太，您方便带我们去吗？”
陈雯的家位于天空城最高档的“云端国际”公寓区。电梯直达48层，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陈雯的手颤抖着打开4802的门锁，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味道扑面而来。
“案发后我就搬去酒店住了，”她低声说，“这里……太多回忆了。”
赵成坤敏锐地注意到门锁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房间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只是尸体已经被移走。一张实木办公桌正对着窗户，旁边是一组书架，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截被剪断的绳子。
林小雨立即开始检查电脑和电子设备，而赵成坤则仔细观察房间的每个角落。他注意到窗户确实是内部锁死的，窗帘半拉着。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陈雯和陈明远的合影。
“赵哥，”林小雨小声叫他，“你看这个。”
她指着书桌下方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凹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刮擦过。赵成坤蹲下身，用手机闪光灯照亮那个位置，发现凹痕边缘有极细微的金属反光。
“像是……针孔摄像头安装的痕迹。”他低声说。
林小雨点点头，迅速拿出一个设备在房间内扫描：“没有发现正在运行的监控设备，但这里确实曾经安装过什么。”
赵成坤的目光移向天花板上的绳子：“法医报告说死亡方式是缢死？”
“是的，”陈雯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他们说他是站在椅子上……然后……”
赵成坤仔细观察了绳子的位置和下方的椅子：“椅子距离绳子垂直点有约三十厘米的偏差。”他自言自语道，“一个要自杀的人，会这么不精确吗？”
他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排整齐的建筑类书籍，但其中一本《高层建筑结构设计》略微突出。赵成坤小心地抽出这本书，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328471。
“小雨，看看这个。”他把纸条递给林小雨。
林小雨接过纸条，眼睛一亮：“可能是密码！”她立即回到电脑前尝试。
赵成坤继续检查房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名片。他小心地拼凑起来，隐约能辨认出“刘”字和部分电话号码。
“陈太太，您丈夫和刘总监的关系具体如何？”他问道。
陈雯走进房间，脸色更加苍白：“他们曾经是好朋友，一起创业的伙伴。但最近……明远说发现刘志强在做假账，他们关系恶化了。”
林小雨突然惊呼一声：“赵哥！我找到了！这个密码解锁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有陈先生记录的详细调查笔记！”
赵成坤快步走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记录了恒基建筑资金被挪用的证据，指向一个离岸账户，而账户的所有者赫然是“周国栋”。
“看来陈先生发现了董事长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赵成坤沉思道。
就在这时，林小雨的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有人正在远程访问这个U盘的内容！”她迅速拔掉U盘，但已经晚了，“我们的位置可能暴露了。”
赵成坤脸色一沉：“我们得立刻离开。陈太太，您最近有感觉到被跟踪吗？”
陈雯惊恐地点头：“有几次……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但回头又看不到人。”
林小雨快速收拾设备：“赵哥，我们应该去查查那个离岸账户。如果陈先生的死真的和这笔钱有关……”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三人同时僵住。门铃声再次响起，比第一次更加急促。
赵成坤示意她们保持安静，悄悄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走廊上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快递。”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赵成坤没有回应，他注意到“快递员”的右手始终放在外套口袋里，姿势很不自然。他退后几步，低声对林小雨说：“后门在哪？”
陈雯指了指厨房：“消防通道……”
门铃声第三次响起，这次伴随着沉重的敲门声。
“走！”赵成坤果断下令。
三人迅速向厨房移动，就在这时，大门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在用力踹门。林小雨已经拉开消防通道的门，三人快速下楼。他们刚下到47层，就听到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分开走，”赵成坤当机立断，“陈太太，您直接去警局找李队长，就说是我让您去的。小雨，你跟我走地下车库。”
陈雯点点头，在45层转向了普通电梯。赵成坤和林小雨继续向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哥，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林小雨气喘吁吁地问。
“U盘里可能有追踪程序，”赵成坤脸色凝重，“我们被设计了。”
当他们冲到地下二层车库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拐角处冲出，直向他们驶来。赵成坤一把拉住林小雨，闪身躲到一根立柱后面。轿车急刹停下，两个黑衣人跳下车。
“跑！”赵成坤拉着林小雨向另一侧出口狂奔。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赵成坤感到右臂一阵剧痛——子弹擦过他的手臂。他咬牙忍住疼痛，带着林小雨拐进一条维修通道，七拐八绕后终于甩掉了追兵。
回到车上，林小雨迅速拿出急救包为赵成坤处理伤口：“只是皮肉伤，但需要消毒。”
赵成坤看着后视镜，确认没有人跟踪：“看来我们触及了某些人的痛处。陈明远的死绝对不是自杀。”
林小雨启动车子，驶出车库：“那个离岸账户是关键。赵哥，我们得查清楚那两亿资金的去向。”
雨还在下，车窗上的水珠扭曲了外面的霓虹灯光。赵成坤望着这座被雨水笼罩的城市，眼神坚定：“不管是谁杀了陈明远，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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