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地下室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水来。赵成坤屏住呼吸，看着王立用枪抵在张雨晴太阳穴上。女孩脸色苍白，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却因为嘴上的胶带发不出声音。
李雯站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双手颤抖地举着一个公文包。“钱……钱在这里，还有你要的钥匙。”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求你放了她……”
王立冷笑一声，脸上的伤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放了她？就像当年张明远放过我妻子一样吗？”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她只是生病了，需要那笔钱做手术……而你丈夫，他宁可看着人死，也不愿吐出他肮脏的钱！”
赵成坤的大脑飞速运转。王立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不是简单的绑架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他悄悄后退几步，躲到一根承重柱后面，按下耳机轻声说：“小雨，情况有变。王立还活着，他绑架了张雨晴，现在和李雯在工厂地下室。”
耳机里传来林小雨急促的呼吸声，“赵哥，我快到码头了，但张明远已经进去了！这里情况也不对劲……等等，我看到——”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
赵成坤心头一紧，但现在他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他再次探头观察，看到王立正用枪示意李雯把包放在地上踢过去。
“打开它，”王立命令道，“我要先看看钱。”
李雯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公文包搭扣。就在这一瞬间，赵成坤注意到她的眼神变了——从恐惧变成了某种决绝。这个细微的变化让他本能地绷紧了肌肉。
“钱都在这里……”李雯缓缓拉开拉链，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去死吧，王立！”
枪声在封闭的地下室震耳欲聋。王立反应极快，一把拉过张雨晴挡在身前。子弹擦着女孩的肩膀射入后面的墙壁。
“妈妈！”张雨晴终于挣脱了胶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赵成坤不能再等了。他猛地从藏身处冲出，同时大喊：“李雯，住手！你想害死你女儿吗？”
这声怒吼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立最先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对准赵成坤，“又一个送死的！你是谁？”
“赵成坤，私家侦探。”他慢慢举起双手，眼睛却紧盯着王立握枪的手指，“张先生雇我来找他的女儿。”
王立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好啊，正好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你知道张明远对我做了什么吗？他不仅毁了我的公司，还买通医院停了我妻子的治疗！她本来可以活的！”
赵成坤注意到王立的眼睛布满血丝，持枪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一个被仇恨逼到绝境的人。硬碰硬只会激怒他，必须智取。
“我理解你的愤怒，”赵成坤用平稳的声音说，“但张雨晴是无辜的。她那时才五岁，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王立的表情扭曲，“张明远在乎过我妻子的无辜吗？”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他们留给我的纪念！我在医院躺了半年，醒来时妻子已经下葬，儿子被送去了孤儿院……十三年，我花了十三年才找到机会讨回这笔债！”
赵成坤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王立有儿子？这不在他们掌握的资料中。就在这时，他的耳机突然传来三下轻微的敲击声——是林小雨的暗号，表示她正在监听并准备行动。
赵成坤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继续与王立周旋：“所以你想要什么？钱？复仇？还是……”
“我要张明远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王立咆哮道，“先是他女儿，然后是他妻子，最后是他自己！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应该正在码头等着收他女儿的尸体呢！”
赵成坤心头一震。码头是个陷阱！他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对峙去支援林小雨。就在这时，地下室唯一的灯泡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黑暗中，赵成坤听到张雨晴的尖叫和李雯的哭喊，还有王立愤怒的咒骂。他凭借记忆扑向张雨晴最后所在的位置，同时大喊：“趴下！”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扭打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当备用应急灯亮起时，赵成坤看到王立和李雯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而张雨晴已经挣脱了绳索，蜷缩在角落发抖。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中王立持枪的手腕。手枪掉落在地，被他一脚踢开。
“够了！”赵成坤一把扯开李雯，反手将王立按在地上，“游戏结束了，王立。”
王立疯狂挣扎，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成人形，“你不明白！张明远必须付出代价！他——”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赵成坤一手制住王立，一手掏出手机——是林小雨。
“赵哥！”林小雨的声音里带着胜利的喜悦，“码头这边搞定了！警方抓住了准备对张明远下手的两名绑匪，他们承认是受王立指使。张明远安全了，只是受了点轻伤。”
赵成坤长舒一口气，“干得好，小雨。工厂这边也控制住了，叫警方过来吧。”
挂断电话，他低头看着仍在挣扎的王立，“听到了吗？你的计划失败了。”
王立突然停止了挣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是受伤的野兽。李雯爬过去抱住女儿，母女俩哭成一团。
赵成坤将王立铐在管道上，然后走向张雨晴，“你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女孩摇摇头，眼泪仍在流淌，但眼神已经冷静了些，“我……我没事。谢谢您……赵侦探。”
李雯突然抓住赵成坤的手臂，“我丈夫……张明远他真的安全了吗？”
赵成坤点点头，“我同事刚通知我，警方已经保护了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李雯女士，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王立绑架了你女儿，对吗？”
李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我……我收到一条短信，说如果我想见女儿最后一面，就单独来工厂……还让我带上那把旧钥匙。”
“2008年的钥匙？”
“是我们旧房子的钥匙，”李雯低声说，“王立……他妻子死前曾来找过我丈夫借钱，就站在那套房子的门口……我丈夫拒绝了她。”
赵成坤皱眉，“所以王立选择用这种方式复仇？绑架你女儿，引你们夫妻分别进入陷阱？”
李雯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女儿。赵成坤注意到她的表情中有种奇怪的释然，仿佛某种长期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赵成坤最后看了一眼被铐住的王立，那个男人现在安静得像具尸体，只有眼睛里还燃烧着不灭的仇恨。
“赵哥！”林小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赵成坤转身，看到他的助手气喘吁吁地跑下来，马尾辫都散了一半，“你没事吧？”
“我很好，”赵成坤忍不住伸手帮她捋了捋乱发，“张明远呢？”
“在医院做笔录，皮外伤不严重。”林小雨的视线扫过现场，在看到王立时明显怔了一下，“真的是他……资料上说他五年前就……”
“伪造死亡，潜伏复仇。”赵成坤简短地说，“码头那边什么情况？”
林小雨压低声音，“两个职业打手，说是收了王立的钱准备干掉张明远。但更奇怪的是……”她瞥了一眼正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李雯母女，“我在调查张明远的财务记录时发现，他最近不仅给女儿买了保险，还给自己买了一份高额意外险，受益人也是李雯。”
赵成坤眯起眼睛，“多少？”
“两千万。”林小雨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而且保单生效日期是……昨天。”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赵成坤突然明白了李雯眼中那种奇怪的释然意味着什么。
“赵侦探！”一个警官走过来，“能请你做个简单笔录吗？”
赵成坤点点头，临走前对林小雨低声说：“查查李雯最近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特别是和王立有关的。”
两小时后，当成坤侦探社的两人终于离开警局时，天空城的夜幕已经降临。霓虹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果然有问题，”林小雨一边走一边翻看平板电脑，“李雯在过去三个月里，收到了来自一个离岸账户的定期转账，总计约两百万。账户虽然匿名，但IP追踪显示登录地点与王立活动区域吻合。”
赵成坤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所以，这可能是一场三方博弈。王立想复仇，李雯想得到保险金，而张明远……”
“张明远可能知道一切，”林小雨接话道，“所以他才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找我们帮忙，而不是报警。”
赵成坤吐出一个烟圈，目光穿透夜色，“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小雨。明天我们去会会张明远。”
林小雨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证据袋，“对了，这是从工厂地下室找到的。”袋子里装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2008年的钥匙……你觉得它到底能打开什么？”
赵成坤接过证据袋，钥匙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不管是什么，”他轻声说，“那里面一定藏着十三年前那个血腥秘密的答案。”
两人并肩走入霓虹闪烁的夜色中，身后警局的灯光渐渐远去，而前方，还有更深的黑暗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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