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中心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赵成坤靠在窗边，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林小雨坐在长椅上，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张明远的伤情报告出来了，”她头也不抬地说，“左臂枪伤，失血不少但无生命危险。医生说再偏两厘米就打到动脉了。”
赵成坤将烟头摁灭在窗台的金属罐里，“他醒了吗？”
“半小时前醒了，警方正在做笔录。”林小雨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赵哥，我查了李雯的通话记录。过去三个月，她和一个未登记号码有频繁联系，最后一次通话是在绑架案发生前一小时。”
赵成坤走到她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地下室的灰尘和火药味。“能定位吗？”
“号码已经注销了，但通过基站数据可以确定，通话地点在城南工业区——就是废弃工厂附近。”林小雨调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几个红点，“更奇怪的是，张明远在绑架案前一天往这个账户转了五十万。”她指向屏幕上一个海外银行账号。
赵成坤眯起眼睛，“同一个账户？”
“不，另一个。但两个账户有相同的交易模式，都通过加密货币洗过钱。”林小雨的声音压得更低，“赵哥，我觉得张明远可能知道绑架计划。”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开了，一位警官向他们走来。“赵侦探，张先生想见你。”
病房里，张明远半靠在床头，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的脸色灰白，眼窝深陷，仿佛一夜老了十岁。看到赵成坤和林小雨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赵侦探，林小姐……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他的声音嘶哑，“警方说王立已经被抓了？”
赵成坤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是的，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他直视张明远的眼睛，“但有些事情我还不太明白。”
张明远的手指揪紧了被单，“比如？”
“比如为什么王立要那把2008年的钥匙。”赵成坤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证据袋，黄铜钥匙在里面闪着微光，“这到底能打开什么？”
张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是……只是我们旧房子的钥匙，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林小雨突然开口，“那为什么房产记录显示，您在2008年住的公寓用的是电子门禁卡，根本没有钥匙孔？”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明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还有这个。”赵成坤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是李雯从公文包里掏出的那把手枪，“您妻子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把注册在您名下的手枪？”
张明远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了，从虚弱变成了某种决然。“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真相。”赵成坤的声音平静但不容拒绝，“全部真相。”
张明远看向病房门口，确认警方的人不在附近后，压低声音说：“十三年前，王立的公司研发了一种新型抗癌药，即将获得专利。我的公司当时濒临破产，唯一的机会就是拿到那个专利。”
“所以你伪造了数据，陷害他？”林小雨问道。
“不只是这样。”张明远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需要确保他永远翻不了身。当他妻子生病需要那笔钱做手术时……我做了个决定。”
赵成坤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买通了医院？”
张明远没有直接回答，“王立后来发现了真相，来找我报仇。我们搏斗时，他差点杀了我，但我运气更好。”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应该有一道旧伤疤，“我以为他死了，就伪造了现场，让他看起来像是自杀。没想到……”
“没想到他活了下来，隐姓埋名十三年，就为了复仇。”赵成坤接上他的话，“那把钥匙到底是什么？”
张明远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里面存着……当年的证据。王立妻子死亡的真相，我贿赂医生的记录，还有……伪造的商业文件。”
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王立要的不是钱，而是能彻底毁掉你的证据？”
“没错。”张明远苦笑，“但他不知道，李雯早就把保险箱里的东西调包了。”
赵成坤突然明白了什么，“李雯知道王立还活着？”
“三个月前，王立第一次联系她。”张明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威胁要公开当年的真相，除非李雯帮他复仇。但李雯……她有自己的打算。”
“保险金。”赵成坤冷冷地说，“两份高额保险，一份给你女儿，一份给你。如果你们父女都死了……”
张明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没想到王立会真的绑架雨晴。当发现女儿有生命危险时，她慌了，才联系了你们。”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李雯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她显然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你说谎！”她冲进来，声音颤抖，“是你让我联系王立的！你说只有这样才能拿到那笔钱全身而退！”
张明远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闭嘴，你这个蠢女人！”
赵成坤站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够了。”他转向李雯，“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王立交代了一切，包括你们三个月的密谋。”
李雯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我只是想保护雨晴……”她啜泣着，“张明远是个魔鬼，他控制了我们母女十年……我想带雨晴离开……”
林小雨蹲下身，轻声问道：“那把钥匙现在能打开什么？”
李雯抬起泪眼，“空的……保险箱是空的。证据早就被销毁了……”
赵成坤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是警方的消息。“刚刚接到银行通知，”他抬头看向张明远，“你的保险箱昨天被人打开过，取走了一个U盘。”
张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钥匙一直在……”
“在你书房的抽屉里？”赵成坤冷笑，“李雯早就配了一把。她把U盘交给了王立，作为交换，王立答应在拿到钱后杀死你，让她和女儿安全离开。”
李雯猛地抬头，“不！我不知道U盘里有什么！王立只说那是能威胁张明远的东西……”
林小雨突然插话：“赵哥，我刚收到法医报告。工厂地下室发现的血迹，除了张雨晴的，还有一种未知DNA……正在与数据库比对。”
赵成坤的手机又响了。他看完消息，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比对结果出来了。血迹属于一个叫王志的年轻人——王立的儿子，十年前被送进孤儿院，去年才出来。”
病房里一片死寂。张明远的面容扭曲成一副恐惧的面具，“他……他也有参与？”
“不，”赵成坤摇头，“警方在码头附近发现了一具年轻男性的尸体，死亡时间约在绑架案发生前六小时。致命伤是后脑钝器击打，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张明远。”
李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向病床上的丈夫。“你杀了那个孩子？！你这个畜生！”
警方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局面。当张明远被铐走时，他回头看了赵成坤一眼，眼中是彻底的绝望。“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U盘是空的……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走出医院时，天空城下起了小雨。赵成坤站在屋檐下，点燃了今天的最后一支烟。
“所以，王立用空U盘骗了李雯，而张明远杀了王立的儿子却不自知……”林小雨轻声总结，“这一家子简直……”
“人性最黑暗的写照。”赵成坤吐出一口烟圈，“贪婪、复仇、背叛……十三年的仇恨最终毁掉了所有人。”
林小雨突然想起什么，“张雨晴呢？她怎么样？”
“心理医生在陪她。”赵成坤看向远处的雨幕，“她才十八岁，却要承受这种真相……”
“那把钥匙……”林小雨从包里掏出证据袋，“真的没用了吗？”
赵成坤接过钥匙，在手中翻转着观察。“也许吧。但有些事情，有没有证据已经不重要了。”他将钥匙放回口袋，“走吧，小雨。这个案子结束了。”
两人并肩走入雨中，身后医院的灯光渐渐模糊。那把黄铜钥匙在赵成坤口袋里沉甸甸的，像是十三年恩怨最后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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