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的雨来得突然，就像大多数离奇案件的开端一样毫无预兆。赵成坤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城市轮廓。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无数透明的蛇在扭动身体。
“赵哥，你的咖啡。”林小雨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在赵成坤的办公桌上，杯中的黑色液体微微晃动，映出她略显担忧的脸。
赵成坤转过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谢谢，小雨。今天这雨下得邪门。”
“气象预报说是受东南沿海台风影响。”林小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不过确实有点奇怪，雷达显示只有我们这片区域在下雨。”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了雨声的单调节奏。赵成坤和林小雨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预感——这个电话不简单。
“成坤侦探社。”赵成坤按下免提键，声音沉稳。
“老赵，是我，周明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急促的呼吸声，背景里隐约有雷声轰鸣，“我需要你马上过来一趟，我家里……出了点状况。”
赵成坤眉头微皱。周明辉是他大学同学，现在是天空城有名的地产开发商，性格向来沉稳，能让他如此慌张的事情绝不寻常。
“什么状况？”赵成坤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周明辉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我妻子可能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林小雨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赵成坤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地址发来，我们一小时内到。”他简短地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赵哥，你真的相信有鬼附身这种事？”林小雨一边快速收拾装备，一边问道。
赵成坤穿上他那件标志性的深灰色风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更相信有人装神弄鬼。带上你的全套设备，小雨，我预感这次会很有趣。”
四十五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天空城最高档的别墅区“翡翠湾”的一栋三层别墅前。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混合着花园里过度生长的植物的腥味。
周明辉亲自开门迎接他们。这个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商人此刻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西装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
“老赵，谢天谢地你来了。”周明辉抓住赵成坤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这几天简直像噩梦一样。”
赵成坤敏锐地注意到周明辉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先带我们看看现场，然后你再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
别墅内部的装潢极尽奢华，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水晶吊灯的光线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了，走廊两侧的装饰画里的人物眼睛仿佛在跟随他们移动。
“我妻子在楼上卧室，”周明辉压低声音说，“自从三天前从她妹妹的葬礼回来，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小雨悄悄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录音设备，同时用手机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周先生，能具体描述一下您太太的变化吗？”
周明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她……她的眼神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甚至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她以前都叫我‘明辉’，现在却叫我‘周先生’，就像……”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就像她妹妹以前称呼我的方式。”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三人同时抬头看向楼梯方向。
“她下来了。”周明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出现在楼梯转角处。周太太——准确说是曾经是周太太的那个女人——缓缓走下楼梯。她的动作僵硬而不自然，像是有人在操纵一具提线木偶。
赵成坤眯起眼睛。这个女人的走路姿势确实与常人不同，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脚尖先着地，然后才是脚跟。更诡异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
“有客人来了，周先生。”女人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但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刺耳。她的嘴角向上扯动，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
林小雨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作为坚定的科学主义者，她不相信超自然现象，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周太太，您好。”赵成坤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如常，“我是周先生的朋友赵成坤，这是我的助手林小雨。”
女人——或者说那个占据周太太身体的东西——将目光转向赵成坤。那一瞬间，赵成坤感到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他的灵魂。
“赵……成……坤……”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然后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不似人声，“有趣的灵魂，被黑暗眷顾的灵魂。”
林小雨注意到周太太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尖锐，而且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睡裙下摆沾满了泥土，而别墅内的地板却一尘不染。
“亲爱的，你需要休息。”周明辉强作镇定地说，“我送客人去客房安顿，然后就来陪你。”
女人歪着头看了丈夫几秒，然后突然转身，以一种近乎滑行的诡异姿势飘回了楼上。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潮湿的泥土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
等确认她真的离开后，周明辉几乎瘫坐在沙发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你们看到了吗？那不是我妻子！那绝对不是她！”
赵成坤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向楼梯，仔细观察女人刚才站立的地方。地板上有一串几乎不可见的湿脚印，从楼梯一直延伸到客厅中央，然后又折返回去。
“小雨，检查一下这些脚印。”赵成坤低声指示，同时转向周明辉，“你提到这是从葬礼回来后开始的？谁的葬礼？”
“她妹妹，李梦。”周明辉抹了把脸，“她们是双胞胎，但性格截然不同。梦梦一直……对我有种病态的迷恋。两周前她在一场车祸中丧生，葬礼是三天前举行的。”
林小雨蹲下身，用手机拍下脚印的痕迹，同时取了一点样本放入便携式分析仪。“赵哥，这些脚印含有大量腐殖质和某种……我不确定，但分析仪显示有异常的生物标记。”
赵成坤点点头，继续询问周明辉：“葬礼后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周明辉的眼神飘忽起来：“葬礼后……我妻子坚持要在妹妹的墓前守夜。我劝不住她，就陪她一起。那天晚上特别冷，雾很大……午夜时分，我妻子突然尖叫起来，说看到妹妹从坟墓里爬出来了。我以为她只是悲伤过度产生幻觉，但第二天早上她就……变成了这样。”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三人立刻冲向二楼，周明辉在最前面，赵成坤紧随其后，林小雨则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主卧室的门大开着，周太太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梳妆台的镜子。镜面不知何时已经碎裂，蛛网般的裂纹中央插着一把剪刀，剪刀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
“她来过……”周太太——或者说那个占据她身体的东西——喃喃自语，“她警告我……时间不多了……”
赵成坤注意到梳妆台上用口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血债血偿”。更令人不安的是，镜子里的倒影与周太太本人的动作并不完全同步，存在约半秒的延迟。
“亲爱的，谁来过？”周明辉小心翼翼地问。
女人缓缓转身，这次她的表情完全变了，眼神中充满了原始的恐惧：“她来了……为了你……为了我们所有人……”
话音未落，别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听到周明辉惊恐的喘息声和林小雨快速敲击设备按键的声音。
“备用电源马上启动。”林小雨低声说，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几秒钟后，应急灯亮起，昏暗的红色光线笼罩着房间。周太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周明辉的西装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撕裂痕迹，下面隐约可见血痕。
“赵哥，看这个！”林小雨指向窗户。窗玻璃上布满水汽，而在那层雾气上，有人用手指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倒置的五角星，中央是一个眼睛的图案。
赵成坤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这不是简单的附身现象，有人在精心策划这一切。”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大门被猛烈撞击的声音，一下，两下，然后是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别墅。
“那是什么？”周明辉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赵成坤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和防身武器：“小雨，留在原地保护周太太和周先生。我去看看。”
他刚走到楼梯口，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楼下袭来，带着浓重的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手电筒的光束照向楼下，赵成坤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穿着白色寿衣、浑身湿透的女人正站在客厅中央，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与刚才周太太的眼睛一模一样，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
“李……梦……？”周明辉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衣女人缓缓抬头，嘴角裂开一个不可能的弧度，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她举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向周明辉，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姐夫……我来讨回你欠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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