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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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带着衙役,将众牙人一一带回府衙,李安阳被唐庭远特别安排跟在自己旁边,而其他人则被一一审查。

陈老六很快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唐庭远当即安排人手,不日将把他押往京城。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被拐的一百多名孩童中,薛扬竟然也在里面。

唐庭远拿出长命锁,薛扬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送给家维的那个。他连忙上奏折,一来是告诉皇上自己破获甘肃孩童诱拐案,抓到了幕后主使,二来修书一封给礼部侍郎薛铭,薛铭得到信件后激动不已,率家小星夜兼程赶来,见爱子得归,悬着的心已安然放下,当即便拿出厚礼相赠,却被唐庭远婉拒。圣上得知唐庭远抓到了孩童诱拐案的主谋,也如尹贞齐所言,龙心大悦,连忙在朝堂上宴请波斯使者,将唐庭远的事迹大肆表彰,就连一向寡言的相国,也破天荒地褒奖了这位新上任的监察御史。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唐庭远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在临近收网的时候,李安阳会在山洞里呢?

他正想仔细询问李安阳事情的来龙去脉,尹贞齐却在此时推开了房门,打断了他:“唐大人,白将军那边派人来传话,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让在下邀请您前往赴宴。”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安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而后瞬间平复道:“这个孩子,让在下派人送回去吧。”

“不比劳烦尹大人了。”唐庭远道,“承霖,你送他回去吧。”

“此次庆功宴,白将军也邀请了裴大人一同前往。”尹贞齐道,“送孩子这点小事,唐大人何必要亲自去呢?这种事交给衙役就好了。”

唐庭远心中起疑,面上却不露声色,他道:“这个孩子跟我有缘,我知道他的家在哪。这样吧尹大人,劳烦您先替我跟白将军赔个礼,就说我这公务繁忙,可能要迟到一会,等我把孩子送回去,再去将军府请罚。”

“这……”尹贞齐一脸为难,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唐庭远打断道:“就这么定了,尹大人,劳烦您先行一趟。”

“是。”尹贞齐目送唐庭远二人带着李安阳出了府衙,心中似乎在默默盘算什么,身旁的青袍官员缓步走来,刚要开口,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尹贞齐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将他的左脸扇得通红,怒斥道:“你怎么做的事?这种事情也要我教你吗?”

“大人!冤枉啊!”青袍官员连忙下跪,“下官,下官实在不知他们是怎么抓的人啊,下官是按照您的吩咐……”见尹贞齐面色骤变,青袍官员连忙改口道:“下官说错了!下官该死!下官是自己想要全力配合钦差大人查案,才命令下面的人也一起配合。”

“虽然钦差大人现在心中起疑,不过好在他还没有什么证据。”尹贞齐道,“那个叫李安阳的,是什么来头?”

“他就是从城外一个破庙抓来的,没什么来头。”青袍官员道。

“这就好办了。”尹贞齐道,“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下官这就去处理。”青袍官员道。

“若是这次再出现意外,被钦差大人抓了把柄,你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到那时,我要先斩你的头!”尹贞齐斥道。

“下官明白!”青袍官员恭敬行礼,而后离开了府衙。

医馆内,杨天保众人见唐庭远带着李安阳安全回来,纷纷迎了上去,杨天保道:“安阳,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抓走了?”

李安阳点点头道:“是老爷把我救回来的。”

杨天保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唐庭远,道:“真有你的,这回我可又欠你了。”

“你已经欠我一条命了。”唐庭远见众人围着李安阳,便道,“让他单独休息一下吧。”

他带着李安阳来到隔壁的空房间,关上房门问道:“你可以和我详细说说这一次被抓的过程吗?”

李安阳点点头,道:“前几天裴叔叔来找我们,说小婵在医馆安置好了,现在需要人手照顾,老大他们就一起去了。因为他们去的人太多,我怕吵到小婵,就没有去,而是留在庙里睡觉。那天晚上,我刚睡醒,就看到有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绑走。他们把我塞进口袋里,等我出来就已经到山洞里了。”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薛扬的人?”唐庭远问道。

“薛扬?”李安阳思索道,“哦,我认识,我和他关在一个笼子里,那天我被绑过去的时候吓哭了,是他在安慰我,他说……”

“他说了什么?”唐庭远问道。

“他说让我不要害怕。”李安阳道。“他还说等我们一起出去,他就和我一起去过他的生辰。”

“生辰?”唐庭远若有所思,问道,“他和你说了他的生辰吗?”

李安阳摇摇头:“我没问,他也没说。”

“好,那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唐庭远道,“这里是安全的,我也和大夫吩咐过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就找他,他会派人帮你们买。”

这时,门外响起裴承霖的声音:“唐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唐庭远眉头紧锁地推开门,裴承霖见他如此模样,便问道:“唐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我们先去赴宴吧。”唐庭远道,“可不能让白将军久等。”

将军府,位于凉州偏北部,其府邸大门宽阔雄伟,由厚重的实木制成,上面雕刻着龙腾虎跃的图案,栩栩如生,寓意着将军的英勇与力量。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金字牌匾,书写着“镇北大将军府”几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透露出非凡的气势。

二人刚来到府前,便见一身姿挺拔之人带着一众官员站在门口迎接。唐庭远不禁看去,那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矗立于众人之前,他身高八尺有余,体格健硕,即便在宽松的礼服下,他的肌肉也被勾勒得棱角分明;他面容刚毅果敢,剑眉斜飞入鬓,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欢迎唐大人大驾光临!”那人笑着走向唐庭远,尹贞齐在旁介绍:“唐大人,这位就是白将军。”

白寤生,朝廷的镇北大将军,是当朝相国长子,数十年前在嘉峪关以五万步兵力克敌军六十万而名震天下,因此被先帝册封为镇北大将军。

“早听闻白将军勇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唐庭远个头本就高大,但在白将军面前竟然还差了一筹。

“唐大人刚来凉州,便破获了这么大的一起孩童诱拐案,真是后生可畏啊。”白寤生笑道,“说来惭愧,本将军的属地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我实在是惭愧,多亏唐大人明察秋毫,替我捉住了凶手。唐大人立此盖世奇功,本将军定要好好宴请唐大人。”

说罢,他牵着唐庭远走进将军府。

府内的地面上铺设着青石板,平整而光洁。四周摆放着各种盆景,绿意盎然,为府邸增添了几分生机。中庭两侧设有长廊,廊下挂着精致的灯笼,夜晚时分,灯笼亮起,映照出一片温馨而祥和的氛围。

会客堂内,众人围坐一桌,尹贞齐率先起身敬酒道:“此次破获孩童诱拐案,唐大人居功至伟,在下先敬您一杯。”

唐庭远起身回酒:“若无尹大人从旁协助,在下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进展,这杯酒,在下也要敬您。”

“哪里话,唐大人客气了,配合钦差大人查案,是在下的职责。”尹贞齐笑道,“何况白将军也时常嘱咐我们要以朝廷大局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如今那伙嚣张的牙人来到我们凉州地界,我们身为凉州百姓的父母官,更要为民请命才是。”

“尹大人有如此觉悟,说明白将军教导有方啊。”唐庭远转而向白寤生敬酒道,“不仅凉州府,如今整个甘肃都上下一心,今后还有什么案子是不能破的呢?白将军,我也敬您一杯!”说罢,唐庭远端起酒杯,仰头便一口喝下。

“好!想不到唐大人不仅破案是少年英才,喝酒也是英雄豪杰啊!”尹贞齐大声夸赞,周围的官员纷纷附和:“唐大人真乃国之栋梁啊!”

白寤生见唐庭远如此上道,便笑着举起酒杯道:“唐大人客气了,民为重不仅是圣人的教导,更是我们朝廷安身立命之本,本将军自幼便听得父亲教诲,更是一刻都不敢忘民之辛劳,如今替我天朝百姓镇守边关,虽数年有家难回,却也心甘情愿。”

众官员纷纷起身,举起酒杯道:“白将军夙兴忧劳,下官等无不佩服!”

“白将军当真是盖世英雄!在下听闻白将军当年镇守嘉峪关,以五万人马力克敌军六十万,真乃天神下凡!就凭这一点,在下便佩服至极!”唐庭远举杯夸道,“在下这杯酒,敬白将军戍边之功!”

众官员此时也举杯祝贺,白寤生心情愉悦,高兴道:“好!唐大人竟然如此有心,那本将军也要感谢唐大人!”

说罢,白寤生挥挥手,一个丫鬟便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唐庭远面前。

“唐大人,你猜猜看,里面是什么?”白寤生笑着问道。

“莫非是黄金珍宝?”唐庭远问道。

“黄金珍宝在他面前也如同一块石头。”白寤生略有得意道,“你再猜猜看?”

唐庭远努力思索,一连说了几个答案都被否决,随后便叹口气道:“这我可猜不出来了。”

白寤生笑道:“打开看看。”

丫鬟取出钥匙,将盒子打开,众人纷纷看去,齐声惊呼,只见一颗翠绿色的珠子发出淡淡的光泽,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盒里,那珠子通体圆润,微微带有几道花纹。一官员看到珠子便忍不住道:“翠山玉珠!”

“没错。”白寤生笑道,“现在,这颗翠山玉珠是你的了,唐大人。”

传闻翠山玉珠,因其产量稀有,故而价值连城,曾号称一颗可买一座城。

“白将军如此重礼,在下怎能贸然接受?”唐庭远连忙推辞道,“何况在下只是做了应尽之事,这翠山玉珠价值连城,在下可万万担待不起啊。”

“唐大人不要客气,你来我这里这么久,我都没有过什么表示,这翠山玉珠不过是本将军应尽的一些地主之谊。”白寤生道。

“唐大人,这是白将军的一番好意,您就收下吧。”尹贞齐道。

“这在下可万万不敢。”唐庭远举起酒杯,笑道,“翠山玉珠价值连城,想必白将军弄到它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翠山玉珠,在下可万万不能接受,在下自罚一杯,还望白将军海涵。”

说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白寤生眼中寒光闪过,却很快恢复,他笑着让丫鬟将珠子带下,而后道:“唐大人清正廉洁,倒显得我们几个有同流之嫌了呀。”

“白将军说笑了,您镇守边关多年,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有人反对您的功绩。”唐庭远道。

“唐大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今日宴请唐大人,一来是为你庆功,祝贺你抓到孩童诱拐案的主谋;二来是为你接风洗尘。早些日子我派人前往城门口迎接,结果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硬是没有找到你,这怠慢之罪,我想,还得让唐大人亲自来判最好。”

说罢,他眼神扫过,左右会意,当即将一个被绑住的青袍官员带上了堂。这官员被抽打的浑身是血,眼神里全是恐惧。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然敢不听吩咐,怠慢了钦差大人,你可知该当何罪?”白寤生问道。

“白将军!饶命啊!”青袍官员道,“我看到了钦差大人的马车,但是马车上没有人啊。”

“这是理由吗?我让你出城三十里迎接,为的就是早点接到钦差大人,保护他的安全。你说你见到马车没见到人,那为什么不及时派人去找?若是钦差大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能担待得起?”白寤生道。

青袍官员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呆呆地看着白寤生,而后又眼带求助地看向尹贞齐,尹贞齐却淡淡地看着他。

“唐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该怎么办,还请唐大人示下。”白寤生道。

“白将军,我看还是放了他吧。”唐庭远道,“他毕竟不是有意的。”

“不行,怠慢钦差大人的罪过不小,若是不处罚,那这些下人以后都会没了规矩。”白寤生思考一阵,而后道,“这样吧,把他从城门上摔死,让其他人长长记性!”

唐庭远闻言震惊不已,他看着堂下的官员惊恐地不住求饶,刚想替他说句话,却被白寤生打断:“唐大人,你不用再替他说情,我这是在管教下人,不能让他们都一个个没规矩。”

左右拖着那名官员出了门,堂内众官员听到他的求饶声纷纷害怕地沉默低头,不敢言语。白寤生眼神扫过一圈,而后笑道:“不听我的话,就是这个下场。这下人啊,就是要管,你说对不对,唐大人?”

唐庭远转过头看他,二人四目相对,他感受到白寤生眼中传来的一线寒意,但他也明白,自己之前的怀疑正在一点点验证。

“白将军说的在理。”唐庭远举起酒杯道,“我再敬白将军一杯!”

“哈哈哈!好!今晚我们不聊那些不相关的,只痛快喝酒!”白寤生笑道,“来!再上一坛好酒来!”

酒过三巡,白寤生抓着唐庭远的手,一步一步送他出府,唐庭远见天色已晚,便道:“白将军,天色不早了,您就送到这吧,在下先告辞了。”

“好,唐大人,有空常来,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白寤生醉醺醺道,“有谁不听话的,你就找我,我帮你做主。”

“在下谢过白将军。”唐庭远坐上马车,道:“告辞!”裴承霖翻身上马,驾着马车离去。

白寤生的醉意突然消失不见,他目露凶光,盯着离去的马车,一旁的青袍官员上前道:“白将军,要不要命人……”他做起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却听白寤生道:“钦差大人死在我这里?你想让我担罪?”

“下官不敢。”青袍官员道,“但钦差可能已经有所察觉,我们怎么办?”

“尹大人。”白将军淡淡道,“把那个做错事的从城门上扔下去,换个精明的人来,不能再犯错误。”

“下官明白。”尹贞齐目送白寤生回了府,恭敬行礼。

马车行至凉州府衙,唐庭远当即命裴承霖停下,二人急匆匆走了进去。

“大人,为何我们这么晚还要来府衙里?”裴承霖道。

“承霖,你去把丢失孩童的名册拿来。”唐庭远道。

“是。”裴承霖虽不解,但仍然照做。

唐庭远接过名册,一页一页翻找,终于在名册上找到了薛扬的名字。

“京城,薛扬。”唐庭远翻阅户籍,淡淡道,“[乾造],乙酉、己卯、辛卯、辛未。”裴承霖见他念念有词,问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薛扬的生辰八字,全为阴。”唐庭远仿佛发现了什么,而后又翻了几页纸,道,“你看,这些是沈大人找回来的孩子,他们的生辰八字就没有规律,但是其他那些还没有找回来的孩子,生辰八字全为阴。”

所谓生辰八字,其实是一种用天干地支表述年、月、日、时的方式,表达年的成为年柱,表达月的称为月柱,表达日的称为日柱,表达时的称为时柱。因此称为“四柱”,每柱两字,称为“八字”。

天干共有十个,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其中甲、丙、戊、庚、壬为阳干;乙、丁、己、辛、癸为阴干。

地支共有十二个,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其中子、寅、辰、午、申、戌为阳支;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支。

裴承霖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道:“大人,在下看不懂。”

唐庭远淡淡道:“甲己之年丙作首,乙庚之岁戊为头,丙辛岁首寻庚起,丁壬壬位顺行流,若言戊癸何方发,甲寅之上好追求。

薛扬是乙酉年生人,那么该年便以戊寅为一月起始,而他的出生月份刚好在己卯月,与我料想的相同,名册上的记录也写了,他是辛卯日辛未时出生,对应的生辰八字刚好全为阴。”

“可是,他们要抓这么多生辰八字全为阴的孩童干什么?”裴承霖道。

“我想,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们答案。”唐庭远道。

“谁?”

“陈老六。”唐庭远思忖片刻便计上心头,道,“明日便是我们启程回京的日子,我想从陈老六身上找到答案,如果我猜的没错,孩童诱拐案的真凶还躲在幕后。”

“可是大人,若真如您所言,您今晚在这里审问陈老六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裴承霖道,“刚才在将军府我们也看到了,白将军明显是在给我们下马威。”

“他越是这样做,就越说明我们调查的必要性。”唐庭远道,“我有一计,可使陈老六交代真话。”

说罢,他对着裴承霖耳语几句,便问道:“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裴承霖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带着这个。”唐庭远将神捕令交给裴承霖道,“不要惊动这里的府衙,来之前沈大人把这个交给了我,你用这个调动凉州的神捕门,神捕门由中央统一指挥,不归地方管辖,你不用担心打草惊蛇。”

“属下这就去办。”裴承霖接过神捕令,几步便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唐庭远带着一众罪犯,浩浩荡荡地集中在凉州城东门,准备把他们押回京城,白寤生率众官员送行,尹贞齐给唐庭远递上一碗送行酒,说道:“在下恭送唐大人回京。”

“尹大人,有缘我们会再见的。”唐庭远接过送行酒,仰头喝尽道,“在下永远感谢尹大人助我破案之功!”

“唐大人,一路顺风。”尹贞齐笑着送别,白寤生此时也走上来,道:“唐大人,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祝你今后仕途顺风顺水,成为国之重器!”

“谢过白将军。”唐庭远转身走上马车,道,“各位,再见!”

“恭送唐大人!”众官员纷纷恭敬行礼,目送唐庭远的车队离开凉州。

不多时,一个青袍官员走近尹贞齐,道:“大人,那孩子不在破庙,想必是被钦差大人藏起来了。”

“这车队里全是我们的人,他还能藏哪里去呢?”尹贞齐道,“那孩子肯定还没出城,你们给我仔细地搜,一定要把那孩子找出来!”

“下官明白。”青袍官员领了命,转身离开。

“唐大人,你看。”

听得裴承霖的提醒,唐庭远掀开车帘,见城门口躺着两具布衣尸体,一人是昨日宴会时的那名青袍官员,另一人不认识,但唐庭远总觉得眼熟。

他眉头紧蹙,而后关上车帘,道:“我们走吧。”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京城,唐庭远正闭目养神,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呐喊的声音。

唐庭远心中一惊,他连忙掀开车帘查看,此地距凉州城已有五十里,早已渺无人烟,却见不远处一队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向自己的车队冲杀而来,裴承霖当即道:“保护好唐大人!”

衙役纷纷围住唐庭远所在的马车保护唐庭远,那群黑衣人身手不凡,与之相搏斗的护卫不过几招便败在其下。裴承霖见黑衣人如此勇猛,拔出长刀便冲上去,大喝:“保护好唐大人,带他离开!”

但裴承霖冲上去和黑衣人交手,也仅三招不到便败下阵来,被黑衣人一掌拍中心窝,当即晕厥。

“你就是钦差唐庭远?”为首的黑衣人一掌击退衙役,长刀抵在唐庭远胸口处,问道。

“你们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戕害钦差,按谋反罪论处!”唐庭远喝道。

“哈哈哈!谋反?老子杀你一个钦差如杀鸡一般,只是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老子还不想杀你罢了。来人啊!把他给我带走!”黑衣人大喝一声,旁边几个黑衣人便捉住唐庭远,将其带走。

牢笼里的罪犯看到这群黑衣人击倒了衙役,以为他们是来救自己的,李三儿抓着牢笼,兴奋道:“大人!大人!我在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去,见是李三儿在喊他,便提着刀默默走去。

“大人!你终于来救我了。”他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激动道,“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黑衣人看着他沉默不语,忽然,他抬手一掌,李三儿一脸震惊,而后瞬间倒下。

其他牢车的罪犯见到黑衣人如此行为,一脸震惊,纷纷跪下求饶。

这时,人群中走来另一个黑衣人,他提着刀默默走向陈老六,陈老六见黑衣人要杀死自己,便马上求饶道:“大人!大人!不是说好的不杀我吗?大人!饶命啊,我什么都没说!”

“你被关在牢里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大人有令,让我斩草除根,你就等死吧!”黑衣人道。

“我真的没有说啊,我都是按照大人们事先吩咐好的!怎么会这样?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陈老六求饶道。

“你背叛了大人,所以他令我来杀了你。”黑衣人说罢,抬起右手,便要一刀斩向陈老六。

“不!我没有背叛!你不能这么对我!白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陈老六内心绝望至极,他仰天大喊,却在此时,黑衣人的刀停在他的头上。

陈老六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你,你怎么……”

只见黑衣人缓缓扯下面罩,陈老六惊恐道:“钦差大人!”

装扮成黑衣人套话的,正是唐庭远。

此时,躺在地上的裴承霖也缓缓起身,他走近唐庭远,恭敬道:“大人真是才智过人,属下佩服!”

陈老六这才明白,自己着了唐庭远的道,他绝望地瘫在了地上。唐庭远看着他,又扫了一圈一脸震惊的众罪犯,道:“陈老六,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吧。”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陈老六颤颤道,“我该交代的,在牢里已经交代了。”

“哼!还在嘴硬,那好,我就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白将军,你想不想知道白将军会怎么对你?”唐庭远道。

“你不能!”陈老六突然起身,抓住牢笼,央求唐庭远道,“白将军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那你就好好交代。”唐庭远看了一圈众罪犯道,“你们也是一样,把真实的情况交代清楚,谁交代的多,我就免去谁的死罪!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谁先交代,谁就能免死!”

众罪犯见到唐庭远的本事,都面面相觑,想说却又不敢说,唐庭远见自己的行动已经起到了效果,便道:“如果你们都不说,那我就把你们全部退给白将军,我大可以向圣上陈奏,言明罪犯已畏罪自杀。我相信在这一点上,白将军会配合我的。”

“我说!我说!”其中一个罪犯扛不住心里压力,道,“钦差大人,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说!我也说!他知道的没我多!”另一人道,“钦差大人,请您听我的!”

“你放屁!钦差大人,我是小总管,我知道的比他们多太多了,您听我的。”

见众罪犯全都愿意招供,唐庭远淡淡一笑,而后转头道:“承霖,你和神捕门的兄弟们多辛苦一下,把这些罪犯带下去,单独审问。”

“遵命!”裴承霖和黑衣人行礼,而后安排人手,将罪犯一一带下。

“那我就亲自审问你,陈老六。”唐庭远盯着陈老六满头大汗的脸,道,“这里的衙役还有两个时辰才会醒,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谈谈,怎么样,你愿不愿意交代?”

陈老六缓缓抬起头,又缓缓低下,他挣扎许久,而后点头道:“我交代,我愿意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