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并不凉快，赵致远炒得满头大汗。
等到生意渐渐平淡了一点。
隔壁卖桃酥的大爷突然探头。
“诶，你这后生行啊。”
“周医生嘴巴刁得很，生意好不好，全凭他上下嘴皮子一碰。”
“这附近摆摊的，因为这个，被搅黄了不少家。”
“也就俺卖的桃酥，用的都是上好的山核桃，真材实料，才能一直干下去。”
桃酥大爷这声音不算大，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全听见。
本来围在赵致远摊前买炒田螺的客人听了。
转头又从他那买了两包桃酥。
大爷一边吐着唾沫星子数钱，一边叨叨。
“俺就看你小子行，没准将来能常干下去。”
赵致远嘴角一抽抽，心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大爷做生意还是有头脑的。
做生意都做到他摊子跟前儿了。
不过，赵致远也不是小气的人。
大家都是在外面刨食儿的，只要不影响他生意。
随便他怎么整活儿。
“同志，再来打包两份…”
“好嘞！”
生意还在继续，赵致远提溜着锅铲忙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周枫已经提着一大包炒田螺进了卫生所办公室。
一进来，一股子阴凉。
周枫一想到待会自己一口烧酒一口田螺，心里就美。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手里的口袋。
但香味还是多少顺着缝隙飘了出去。
在大厅里走着的，都是各个科室的主任，护士。
有时候活儿忙，根本吃不上几口饭。
现在闻到这种极具冲击力的辣炒气息，都忍不住停了脚跟。
“什么味，这么香？”
“感觉有点像卤煮，诶，不对，卤煮没这刺激！”
“太香了主任，我饭还没吃呢，能不能待会写报告啊！”
“……”
香味飘过，片甲不留。
一些定力不够的人，口水都流了一地。
见大家嗅着味儿，一个个眼睛似狼一般绿了，朝自己方向看来，周枫暗道不妙，这些家伙对吃的，鼻子是真尖啊，连忙把炒田螺踹到白大褂里。
也不管会不会把衣服弄脏了。
并非他想吃独食儿。
而是手底下有俩嘴馋的丫头片子学徒。
要是让这两个知道。
自己别说夜宵了。
能留个螺壳都不错了。
而且，看那老板摊子的火爆程度，要是让自己挨到下班。
很可能今晚的夜宵就泡汤了。
越是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刚走到休息室。
一道娇俏的影子就凌空而降。
“打劫，师父，今儿个又藏了啥好吃的？”
“老远我俩就闻见味儿了！”
徒弟之一的江春花笑吟吟伸出手。
周枫看着眼前这俩丫头片子，脸上闪过肉疼之色。
“完了完了，保不住了。”
他忍痛割爱从衣服里掏了出来，递给两人，没好气道：
“吃吧吃吧，也怪我没口福，碰上了你俩这饿死鬼投胎。”
章秋月鼓起腮包，吸了一个螺壳，笑嘻嘻的可爱。
“嘿嘿师父你想瞒也瞒不住啊，这么香的味，隔着三条街就能闻见了。”
又吸了一个，还不忘拍一拍马屁：
“不过说实话，师父，您这次手艺有长进啊，这没人要的田螺，您是咋想的能炒成这样？”
周枫看着两人毫无形象的吃相，眼里有些心疼，这两丫头片子，狼吞虎咽的，都不懂得细细品味。
“谁跟你说是我炒的？”
“这是门口那新老板的手艺，想吃上你师父做的饭？再等个八百年吧！”
啥？
门口的？
江春花顿住了。
嘴巴里的田螺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门口卖田螺的就一家。
就是刚刚还在调戏自己的那个流氓老板！
想到刚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不卫生。
江春花俏脸上汗都下来了。
这田螺，师父都吃。
应该很安全…的吧？
可是那老板很流氓啊？
但田螺真香…
算了不管了。
与其左右脑互搏，不如安安心心做个吃货。
江春花想开了。
大不了待会下班，自己主动找老板认个错。
顺便再买上一大份。
三斤的炒田螺，俩小护士不过片刻就风卷残云。
周枫欲哭无泪地盯着剩下一些汤汁的袋子，鬼哭狼嚎：
“一点儿没给我剩啊！”
“吵什么呢？”
“啪”一下。
休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老学究郑树凯进来了，背着手看着一地狼藉，满头不悦。
“周枫，你也是个大人了？怎么带着一帮小丫头片子胡闹？”
“还有，休息室是吃东西的地方吗？整得一股味！”
周枫田螺没吃到，还被郑树凯吼得一愣一愣的，嘴巴里剩余的抱怨便咽了回去。
“领导，您别生气，这不就…哈哈一时贪嘴嘛！”
周枫瞥了一眼俩徒弟，见她俩吃得满嘴是油，都低着头盯着地面，恨不得把地上盯出个洞来。
心里知道她俩也没啥用了，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继续求情。
“你也知道肠胃科忙，平日里我也没工夫吃个饭。”
“我也是心疼这俩孩子没饭吃。这不才开的小灶嘛…你也别生气了，回头我把这休息室重新打扫一番。”
郑树凯没说话，跟炉盖那么厚的镜片扫过桌子上的那堆螺壳，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身为一个大夫，就带着俩孩子吃这么不卫生的东西，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周枫别的都认。
只是郑树凯说这炒田螺不卫生，他就不乐意了。
当下就拍着自己的胸脯接话道。
“领导，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你也知道我要是东西不对口不新鲜，绝对是过不了我的嘴的！”
“这炒田螺我打包票是好东西，门口老板那摊子手艺也是一绝！”
“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起这个头的！”
郑树凯却不理会：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痛快个嘴儿吗？”
“门口那摊子？”
郑树凯推了推眼镜，“那种路边儿摊儿卫生能过关？你们也不怕在里面吃到大麻壳？”
这可是个禁忌。
周枫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
郑树凯平日里就讲究个人卫生。
此时敢独断炒田螺里面加了“大麻壳”，也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炒田螺这么香，让人吃一口就上瘾。
难不成里面增加了让人上瘾的东西？
想到这点，便是一阵后怕。
“应…应该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