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赵致远揉着酸疼的腰从临时搭建的被褥里爬起来。
昨晚床塌的实在突然，他和李朵只能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将就一夜。
看着贤妻还在熟睡的侧脸。
赵致远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抹笑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他还得加油争取早日给妻女换个大豪斯。
轻手轻脚的推门，照例是去河里挖田螺，洗干净，装箱。
赵致远熟练的扒拉着面板，那上面冰冷冷提示着。
【田螺销售任务：1000斤
当前进度：500斤
剩余时间：两天】
“这还差一半呢，完不成，奖励就泡汤了。”
赵致远嘀咕着。
摸了个冷馍馍揣进怀里，照例推到了江畔小学门口。
上午的小学还跟前两天一样。
热闹是热闹。
只是买的人少了不少。
除了早上王大发提了五十斤田螺惹起不小的轰动意外。
整个上午，也就卖出去二三十分。
远不如前两天的销量。
赵致远心里清楚。
小孩子的消费能力有限。
一份田螺三角钱五角钱，远远不如那些物美价廉的棒糖冰棍。
前两三天小崽子们图新鲜，买的多。
现在吃惯口了，也没几个爱买的。
赵致远皱着眉毛，看着锅里剩下的田螺，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在这么下去，三天肯定完不成任务。
咋办呢？
赵致远扫过周围那些小贩，心里头琢磨，突然，计上心头。
要不然？自个儿换个地方？
说干就干。
炒完最后一锅田螺。
赵致远麻利的开始收摊。
对面摆摊的孙伟诚瞧着这幅模样，忍不住尖酸刻薄。
“哟，卖不出去了吧！”
“狂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乖乖待到一亩三分地做王八。”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赵致远这一上午根本没卖出去几锅。
赵致远却不忙，似笑非笑的把盖帘盖上上：
“你做王八，我可不当，树挪死，人挪活。”
“你稀罕当缩头乌龟，老子可不乐意跟你似的！”
说罢，就推着小推车逛逛悠悠往前走。
“姓赵的，你他妈骂谁呢！”
孙伟诚又被挤兑一通，在后面跳脚。
赵致远不乐意搭理他，干脆当没听见。
往南走了半个小时。
赵致远把摊子停到了镇上卫生所门口。
这里往来客流量不小，也有几个小摊，但是摊主都黏答答的，不乐意搭理人。
做生意也是死气沉沉。
“行，就这么地吧。”
赵致远把车停到了泥土路边。
人流量大，也就意味着客源多。
客源多，生意也就跟着好起来。
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的人来来往往都是成年人，可远比兜里只有几个子儿的小学生强。
找了个显眼的位置，赵致远重新架起他那大锅，中气十足的叫卖。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炒田螺，刚从河里抄起来的，便宜贱卖，小份三角，大份九角！”
声音洪亮，跟周围摊子形成鲜明对比。
引得周围商贩侧目。
赵致远也没说啥。
爱看就看呗。
做生意嘛，哪有不吆喝的。
正喊的起劲。
从里面噔噔走出个拿着搪瓷茶杯的小护士，瞅了眼赵致远的摊子，劈头骂道：
“吵死了，嚷嚷什么？这脏东西，谁敢吃？”
“不怕拉肚子啊！”
赵致远一听这话乐了，抬起头打量这小护士一眼。
见她二十出头，模样清秀，就是脸上有些憔悴，嘴巴里也不饶人，不由得咧嘴一笑：
“嘿，护士妹妹，什么话，咱这田螺，比你兜都干净，补身还养颜。”
“你吃了这一盘，保准让你红润的跟油桃似的。”
小护士被他一噎，脸“唰”的红了。
“呸”
“油嘴花腔！”
说完扭头走了，仿佛身后跟有狗在追似的。
赵致远也不在意，继续埋头捣鼓他那点子田螺。
铁锅刚热，田螺还没来得及下锅。
隔壁卖桃酥的大爷就佝偻着身子背着手过来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叹气道：
“小子，这地界儿买卖可不好做，你咋上这来了？”
赵致远忙着热油，抽空道：“大爷你这是说的啥话，哪块地儿不养人啊！”
“养人？”
大爷嗤笑一声，露出一口豁牙。
“前几天老吴头，买馄饨的，刚卷铺盖走人。”
“为点啥啊？这卫生所可都是一帮病秧子。喝点凉水都拉稀跑肚的，谁敢碰你这和河沟子里的玩意儿？”
说话的时候，赵致远田螺都已经下了锅。
刺啦一声。
红油翻炒着田螺翻了个身。
白气“滋滋”往天上冒，香的老爷子都睁不开眼睛了。
赵致远抖了抖锅铲，随意的翻炒两下，再开大火收汁。
不到片刻的功夫，一份田螺就炒好了。
赵致远盛了一盘放在塑料盒上，用牙签扎了一根递给大爷：
“嗨，做生意嘛，都这样。”
“哪里的人不吃饭？”
“他不卫生不代表咱这不厚道，不然大爷你先尝尝？”
老头胡子抖了两下，脸上有些犹豫。
虽说这味儿确实香。
但田螺可是河沟子里掏出来的。
平日里白给都没人要。
他一大把年纪了，要是因为吃颗螺遭了罪，上哪说理去？
这时，赵致远已经行动起来。
他一大早上没吃饭，得了空就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馍馍，就着螺肉。
“滋儿”一下嗦一口螺肉，啃半口馍馍，再来一口凉水。
美死了！
吃的满头大汗，那叫一个地道儿喷香。
老头喉结滚动两下，嘴里唾液分泌，看馋了。
就一颗田螺，应该没事儿吧。
当下犹犹豫豫的接过来。
试探性的往嘴里嗦了一口。
“呲”一下。
浓郁的汤汁充满口腔，混合着弹牙的螺肉。
老头眼睛一亮。
这他妈是田螺？
好吃的自己多大岁数都忘了！
太香了吧！
赵致远瞅着这老头的表情，心里知道他得了滋味。
反正这么多田螺他一个人也吃不完。
于是就招呼道：“嗨呀，叔，这儿有的是，您爱吃多吃点！这么多，我就算吃死也吃不完！”
老头嘿嘿一笑，腆着老脸想要扎下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田螺，我能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