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
99号仰着头大喊,神情中满是焦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碉堡顶上的人影。
经过漫长的施工,这座圆顶碉堡终于提前整整两周竣工了。眼前只剩下最后一步——封顶。
然而,这一步是最危险的。圆顶结构极易打滑,之前的施工中就有不少人在这一步摔落,当场粉身碎骨。
今天,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一燃提出了使用绳索的建议。
他有些攀岩经验,亲自为每一个登顶的犯人打好了绳结。
与此同时,站在地面上的其他人也配合地拉紧绳子,作为“保险”。
站在一旁的1号老人,望着眼前这副团结有序的场景,眼神复杂。
这幅画面,是他在第一监狱几十年里从未见过的。
他看向正吃力拉绳的一燃。
“喂,老头,不是说你力气大吗?快来搭把手啊!”
一燃一边喘着气一边招呼。
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绳子替他接力。99号也凑上来,笑着拍拍一燃的肩,让他去干指挥工作去了。
随着最后一块石砖被稳稳地嵌入碉堡顶,现场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
“成了!成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这一句,接着整片工地彻底沸腾了。
提前两周完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些连名字都没有、只被编号称呼的“雄性”——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在监狱的惯例中,监狱长每次都会制定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时间表。
人们从未按时完成过,每次都得“微调”,一点一点往后挪。
直到有一次,某个工程提前了半天,那天所有人都不用干活,只是睡了一个下午的觉。
而这一次,是整整两周!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人群中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喊道:“这么喜庆的日子,咱们是不是该请7号说几句?上次他那番话,可把我热血都烧起来了!”
众人哄笑起来,一燃脸顿时红了。
99号在一旁起哄:“哥,上去讲两句,就两句。”
在监狱的这些日子里,99号与他情同手足。某个夜晚,一燃开玩笑似的提出要和他结义,99号却当了真。自此,每天喊他“哥”,喊得比谁都真诚。
被推上前台的一燃站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胡诌了几句,时而正经,时而滑稽,大家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笑声不断。
而此时,碉堡二楼的某个阴影角落,西尔维娅依旧站着,手里端着熟悉的黑杯。
她听见下面传来的一燃“胡说八道”,笑出了声。虽然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那一声轻笑却悦耳动人。
“什么声音啊,吵死了……西尔维娅大人?”
小叶气喘吁吁地跑来。
“他们提前两周竣工了。”西尔维娅注视着楼下的人群,眼神漆黑发亮。
“哈?这群家伙居然能干出这种事?不过……他们在高兴什么?”
“他们以为,能放两周的假。”
西尔维娅低声笑了笑,仿佛听见了一句很好笑的笑话。
“那实际上呢?”
“放两天。”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杯中液体波光一闪,像是她瞳孔中的冷光划过。
……
“男性同胞们——我们,站起来了!”
“ohhhh——!!!”
一燃干脆不再组织语言,直接再次复刻了一句老伟人的口号,气氛瞬间炸裂,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仿佛这短短几秒钟,他们真成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
“真是热闹啊。”
一道冷冷的女声从二楼走廊尽头传来。
“西尔维娅,你这是在举办什么典礼吗?”
“骑士长大人。”
西尔维娅与小叶几乎同时向走廊尽头的身影低头致意。
艾瑟拉缓步走来,红发在昏暗的烛光下微微晃动。她扫了楼下一眼,碉堡旁的一群雄性正在欢呼雀跃,仿佛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拥有“成果”。
“提前两周竣工了。”西尔维娅恭敬地汇报道,“雄性们情绪高涨。”
“哦?”
艾瑟拉缓缓靠近栏杆,眯眼俯瞰下方,那些跳跃鼓掌的男人仿佛某种低等生物在群体发情。
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叫我来,是为这事?”
“正是。”西尔维娅点头。
“你调教得不错。”艾瑟拉冷淡地夸奖,“只不过——有些聒噪了。”
说罢,她从盔甲中取出一个三角锥形的装置,随手一抛。
锥体瞬间跃入空中,悬停在碉堡正上方。
一束光瞬间笼罩了下面的整座碉堡。
旁边的雄性们顿时僵住了,像被抽去了脊梁,一动不动。
只有戎一燃仰起头,死死盯着二楼那一抹红影,怒火翻涌。
面对一燃的目光,艾瑟拉却毫无反应。也许是没看见,也许……她根本不在意。
光束过后,碉堡彻底消失,被封印在了锥体当中。
她轻轻招回了锥体,收进了披风之下,扭头离开。
临走时,她侧头对西尔维娅说:“前线吃紧,这种速度我很满意。照这个进度,我很快会回来收第二个。”
说罢,消失在阴影尽头。
走廊尽头一片寂静。
“看来,连两天的假期也没了。”西尔维娅低声说道。
小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问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明天恢复原状。”西尔维娅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让7号来见我。”
她说完便径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叶走到二楼的大钟前,举起铁棒,猛地敲响——
“铛——铛——铛——”
钟声沉沉如铁,敲进所有人的心脏里。
“今天下午休息,明天一切照旧!”
有时候,最锋利的刀子不是命令,而是语气平和的通知。
一燃呆立原地,耳边轰鸣,仿佛什么东西被生生拔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99号——那个整日带着阳光憨笑的兄弟,此刻正满脸怔愣地站在人群中,喉结起伏,眼神里满是难以接受的情绪。
一燃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料到,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7号,去监狱长办公室。”
踏上二楼,他低头看了一眼渐渐散去的人群。有人干脆就地躺下,像突然被掏空的动物;也有人仍沉浸在幻灭后的沉默。
只有99号,还站在原地,仿佛还没醒过来。
……
“监狱长,你找我。”
他推门而入。
“没敲门。”西尔维娅淡淡说道。
“我的脸……又结痂了吗?”一燃抬手抚了抚脸颊,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
“以后不会再那样对您了。”
西尔维娅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毕竟,骑士长大人已经对您没什么兴趣了。”
顿了顿,她换了个语气:“不过……您的营养似乎跟不上了,结痂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
“如果您继续每天都完不成指标的话……”
一燃没回应。他的脑子早已跳过了这番话的内容。
“我想调去厨房做饭。”他忽然说。
“可以。”西尔维娅欣然应下,“但前提是——你能保证完成每天的指标。”
“我能。”
“那你就去吧。”她微微一笑,却仿佛是把利刃藏进了花瓣里,“不过有个条件。”
“如果,整个厨房有一个人不达标——”
她漆黑的眼眸紧盯着一燃,声音仍然温柔。
“——我会把责任算在你头上。你有惩罚他们的权利。甚至……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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