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小白那虚弱的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随即竟是彻底瘫软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小白!”杨四海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血色褪尽。
江潮却不慌不忙,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制夹板,用绷带将小白的断腿,一圈一圈,牢牢地固定好,打上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白,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杨四海,平静地开口。
“麻药的劲儿过去了,它太疼,自己把自己疼晕过去了。死不了。”
他指了指那条包扎好的腿。
“骨头接上了,接下来三个月,别让它乱跑。我这里还有点消炎药,你每天给它掰开嘴喂一片。至于那点蛇毒,要不了它的命,顶多让它虚弱个十天半月。”
杨四海呆住了。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颤抖着把手,探到了小白的鼻子下面。
一股微弱,却平稳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手背上。
小白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比刚才有力了许多。
活了!
真的活了!
这个被全县最好的兽医都判了死刑,被他自己用尽了所有压箱底的草药都束手无策的小东西,竟然真的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从鬼门关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杨四海缓缓地,缓缓地站起身。
他看着江潮,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
这个在深山里活了一辈子,从不信神,不信鬼,只信自己手里那杆老枪的老猎人,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江潮在内,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他退后三步,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破旧的棉袄,然后,对着江潮,这个比他孙子还年轻的后生,双膝一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个响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满是碎石和泥土的地上!
“江总工,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黑子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想去扶。
“都别动!”江潮厉喝一声,制止了他们。
他自己也没去扶。
他知道对于杨四海这种人,这一跪是规矩也是承诺。
他受了这事才算真正地结下了。
他静静地等杨四海磕完三个响头才上前一步,用双手将这个干瘦的老人,稳稳地扶了起来。
“杨老,我救你的狗不是图你别的。我只要你一句话。”
“江总工,您说。”杨四海站直了身体那只独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提防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信服和敬畏,“从今往后,我杨四海这条老命就是您的!这片长白山就是您的后院!”
“好。”江潮点了点头,“我的养猪场不能被那头畜生搅黄了。你得帮我把它赶走。”
“赶走?”杨四海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江总工那畜生是山里的王,想赶走它比登天还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咱们动了它的‘口粮’。”杨四海的独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我知道一个地方,叫‘野猪涧’,那地方,是这片山里所有野猪的老窝。每年开春,它们都会去那里配种。
咱们只要把那个地方给端了,那头‘山大王’没了吃的,自然就会挪窝,去别的山头找食儿。”
江潮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要建养猪场,最缺的是什么?
是种猪!
“杨老,带路!”江潮没有丝毫犹豫。
他留下五个人看守营地和照顾小白,自己则带着黑子等另外五个最精壮的汉子,跟着杨四海,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密林。
杨四海在山里,好比鱼儿进了水,那份自如和熟悉,是江潮这种靠着后世记忆开挂的人,也比不了的。
他带着他们专挑那些没有路的地方走,七拐八绕足足走了大半天。
当天色擦黑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涧前。
一股浓烈的骚臭味,顺着风就飘了过来熏得人直皱眉。
山涧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影影绰绰的全是黑压压攒动的身影,还伴随着一阵阵“哼哧哼哧”的猪叫声。
“到了。”杨四海指着下面压低了声音,“这就是野猪涧。现在天黑它们都在睡觉,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用兽皮硝制过的、画满了各种奇怪符号的旧地图递给江潮。
“这是我画的,这山里哪儿有泉水哪儿长着能吃的野果,哪儿有避风的山洞上面都标着。以后江总工您用得着。”
江潮接过地图,那兽皮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烟火气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比一万块钱还要珍贵。
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让所有人都原地休息,养精蓄锐。
自己则借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那张地图,将整个野猪涧的地形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下半夜,月亮最暗的时候,江潮才把所有人叫醒。
“按计划行动。”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杀气。
他们十一个人分成了三组,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那个巨大的盆地。
江潮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大铁疙瘩,那是他从厂里仓库,偷偷“借”出来的东西。
当他们到达预定位置,将整个野猪涧都纳入包围圈时,江潮冲着黑子和杨四海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他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那个铁疙瘩上长长的引信。
“呲——”
火星亮起。
江潮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冒着烟的铁疙瘩,狠狠地,扔向了盆地最中央,野猪群最密集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对着所有人,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跑——!”
他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整个山涧,仿佛都被这声巨响给掀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炸药,而是江潮用几十个二踢脚和大量的硫磺、辣椒粉混合制成的“土制震撼弹”!
威力不大,但声音和光亮,却足以让任何生物都陷入恐慌!
爆炸的瞬间,整个野猪涧,炸了锅!
数以百计的野猪,从睡梦中惊醒,它们被巨大的声响和刺鼻的气味吓得魂飞魄散,开始不辨方向地疯狂奔逃!
而它们逃跑的方向,正是江潮他们早就布置好的,那个唯一的,通往他们营地山谷的出口!
那场面,简直比千军万马奔腾还要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