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种失传了上百年的‘古法醒茶’手艺,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潮只是笑了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抛了出来:“家传的,祖上出过几个给宫里炒茶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手艺,让关老见笑了。”
“小手艺?”关老吹胡子瞪眼,“这要是小手艺,那全天下的茶人,都可以抹脖子了!”
他重新坐下,再看江超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几分请教意味的尊重。
“说吧,你今天来,不光是为了给老头子我露这一手吧?遇到什么难处了?只要我关山海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江潮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把自己想扩大罐头厂,却苦于没有设备和资金的难题,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关老听完,连想都没想,直接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是沈瘸子吗?”关老的声音,恢复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霸气,“我,关山海。”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关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问你,你那个破机械厂,是不是有一条从德国佬手里弄回来的罐头生产线,一直扔在仓库里生锈?”
“我有个小兄弟,叫江潮,过两天会去找你。你把那条生产线,连带着你们厂里最好的几个老师傅,都给我原封不动地打包好!钱,你不用管,从我账上划!”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然。
“沈瘸子,我告诉你,江潮的事,就是我关山海的事。你要是敢跟他耍半点滑头,别怪我亲自去奉天,把你那条好腿,也给打折了!”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他把一个地址和电话写在纸上递给江潮。
“奉天机械厂,厂长沈万山。你直接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欠我一条命不敢不给你面子。”
江潮接过那张纸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有了关老这尊大神开路,他那座罐头帝国的地基算是彻底打牢了。
从关家出来江潮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轧钢厂。
他把这个好消息跟陈建国一说陈建国激动得当场就批了他半个月的假,还硬塞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当出差的盘缠。
江潮拿着钱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
他要去奉天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家里只剩下苏云溪和苏云梦姐妹俩,他实在不放心。
特别是那个刘国栋吃了这么大的亏,保不齐会狗急跳墙。
当天晚上他难得地没有去研究什么菜谱,而是把苏云溪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沉重的木箱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他那把杀气腾腾的军用十字弩还有几十支磨得锋利无比的破甲箭。
苏云溪看到这些东西一张俏脸瞬间煞白。
“你……你又要去山里?”
“不是。”江潮摇了摇头他把那把十字弩递到苏云溪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上弦如何瞄准如何扣动扳机。
苏云溪的身体僵硬手心全是冷汗,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摸过这种要人命的凶器。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把它藏在床底下。”江潮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记住,任何人,不管是谁要是敢闯进这个家,对你和云梦不轨你不用跟他废话。”
他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冰冷的扳机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用这个,对着他的脑袋给我狠狠地打!”
苏-云溪被他身上那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气,骇得心惊肉跳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她和妹妹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与她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坚毅。
第二天江潮登上了去往奉天的绿皮火车。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向北。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晚上,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红星轧钢厂的家属院。
那影子的目标很明确径直摸到了江潮家那栋楼的楼下。
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躲在楼道的阴影里,抬起头看着三楼那个亮着灯光的窗户,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怨毒的光芒。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半瓶黄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
他拧开瓶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破布。
他将破布塞进瓶口,然后,划着了一根火柴。
火光亮起的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因为嫉妒和仇恨而极度扭曲的脸。
竟然是那个被开除的,所谓去过德国的“专家”,刘工!
他看着三楼的窗户,脸上露出一抹癫狂而狰狞的狞笑,他要烧了这里,他要让江潮那个杂种,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可就在他即将把手里的土制燃烧瓶扔出去的刹那。
“咔哒。”
一声轻微的,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正对上了一双冰冷的、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还有,一个对准了他眉心的,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
弩箭的箭头!
那枚黑黢黢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箭头,好比一条从九幽地狱里探出的毒蛇,死死地锁定了他!
刘工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手里的燃烧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那股子刺鼻的煤油味,混合着他裤裆里不受控制溢出的尿骚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鼻。
他想跑,可那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他想喊,可那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窗户后面,苏云溪那张白皙秀丽的俏脸,此刻没有半分柔弱,只有一片冰冷的、让人心头发寒的决绝。
她的小手,稳稳地扶着弩身,那只扣在扳机上的纤细手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江潮教她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滚。”
一个字,从她那两片平日里柔情似水的红唇中吐出,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冰冷。
刘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嗷”地一声怪叫,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着楼道外逃去,那副狼狈的模样,活像一只被猎人吓破了胆的耗子。
苏云溪没有动,她只是冷静地看着那个黑影消失在夜色里,直到确认他彻底跑远了,才缓缓地,将那把沉重的十字弩,从窗台上拿了下来。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不怕,她只是后怕。